从医院出来已经快四点了,叶澜估摸着五点多就能回到学校,然后就找到电话亭给谢峥打了个电话,通知他晚上六点钟在中戏门口拿药。
挂上电话,叶澜便兴高采烈的背着沉甸甸的包,拎着装着药的塑料袋,不紧不慢的向公交站走去。
路边街心公园时,空气中飘来一串串泡泡,在夕阳下显得五彩斑澜,叶澜一扭头就看到一个年轻的爸爸正在努力的吹出成串成串的泡泡,年幼的孩子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张开小手,步履蹒跚着,追逐漂浮在空中的泡泡,整个画面显得温馨动人。
叶澜的心倏的疼了起来,她咬着嘴唇,停下脚步,痴痴地看着这对父子嬉闹着。
记得小时候,每逢周末,妈妈不是在排戏,就是在唱戏,唱武生的爸爸就轻松多了,所以洗衣服,做饭这类家务常常都是爸爸一手操办。每次洗衣服时,爸爸就会将肥皂敲下来一块,捣成碎片,放进干净的空瓶子里,然后加水不停的搅拌,直至整个液体变成乳白色,然后插上吸管,一个简易的肥皂泡泡水玩具就做好了。只需用吸管沾上一点肥皂水,轻轻一吹,便能吹出一个个的泡泡,阳光一照,泡泡便被染上瑰丽的色彩,飘荡在空气里。
叶澜贫瘠而短暂的童年生活中最美丽的记忆就是:爸爸笑呵呵的坐在凳子上哗哗的洗衣服,叶澜绕着爸爸吹泡泡,唱歌,欢笑。
叶澜清晰的感觉到眼泪正慢慢涌上眼眶,心已痛的无法呼吸,她狠狠的把眼泪逼了回去,对着天空喃喃自语道:爸爸,我想你,我和妈妈真的都好想你。
记忆明白无误的提醒着爸爸离开这个世界已经两年一个月零八天。叶澜痛恨自己的良好记忆力,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疯狂的踢着路边的水泥墩子,仿佛只有钻心的疼痛才能化解心中的痛楚。
踢累了,踢痛了,叶澜才面无表情的转身继续向公交车站走去,丝毫不理会路人诧异的目光。
面前是一个十字路口,只要穿过这个十字路口,左转再往前走三十米就是公交车站了。
叶澜抬头一看,正是绿灯,便立刻快步走了过去,然而下一秒绿灯就切换成了红灯,一辆白色的奔驰车忽然朝着叶澜开了过来,事发突然,短暂的来不及闪躲,叶澜内心一紧,只听“嘎吱”一声,车身紧贴着叶澜的大腿,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叶澜失去了平衡,只得双手撑着引擎盖,才避免了跌倒在地的厄运。
一个带着墨镜的西装男瞬间便从车窗里探出脑袋,粗声粗气的冲着叶澜大声吼道:“哎,你瞎眼吗?看见红灯还往过闯?嫌命长还是来碰瓷的?”
叶澜惊魂未定,懒得做过多的解释,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西装男,迅速起身,说了声“不好意思”,便匆匆退回人群。
西装男看见叶澜消失了,便缩回脑袋,转过头去,对着副驾驶座上的年轻男子说了一句:“看见没?这丫头肯定是碰瓷的,嘿,像讹诈我,门都没有。哎,你还别说,那丫头长得还不错,就是看上去挺凶的。”
只听副驾驶座上的年轻男子摇了摇头,轻轻的说了一句:“我倒看她不像是故意闯红灯的,明明是你自己开车太猛,赶紧开你的车吧,免得后面的司机骂你。”
西装男很不服气的开着车,瞬间消失在滚滚车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