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桃花尴尬的笑了笑,眼睛依旧不停的瞥着故垒盖着纱布的手臂。
这样的日子足足过了两三天,开始,连玉会每天到十里桃花林外去看看,生怕清风他们又回了。可这几日过来,似乎也没什么风吹草动。而今天正好赶上故垒今日去纱布,连玉便准备今日告辞了。
这里留不住他们,这里不属于她。他们是属于那个带着温馨和穷苦的小屋的。就连眼神之中,都可以看到那宛如月光的沉涩,那里,只有她和故垒。
只是没想到,这份沉静的感动居然会这么快被打破……
这天,连玉温柔的拆下故垒手臂上的纱布。桃花则双手握拳,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死死地盯着他的手臂。
连玉拿开纱布,只见手臂上已经长出了带着浅粉色的新肉。
虽然只是看着他的手臂,但是,连玉此刻却像是一个得到了新生的婴儿一般,她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眼神中的无比笑意。
如今,他们的困难,终于结束了。
世界之大,连玉故垒早已跳崖身亡!
或许,他们早就该死了。他们死去,怀暖,林茂,林龙业,岚妃,都会好过很多。
她笑着,却在不经意间看见了桃花惊异的脸庞。
“阑儿?”桃花不可置信的喃喃。
连玉有些奇怪的看向桃花。故垒略一思量,心中便是了然。他的心不禁随此轻轻的笑起来。
她把他当作她的儿子了。
他对着桃花笑了笑,要掀下袖子,谁知桃花竟像是大难临头一般阻止了他。
“阑儿。”
天啊,这桃花简直是疯了。连玉心道。
故垒看见自己手臂上桃花颤抖的手,心里不知为何,猛然一震。他顿时怔在那里,面色微变。
他看见,那个女人看向他的眼神,好熟悉,又好陌生,就像是——阳光照向向日葵时的笑容……
听说,曾经,一个女人也有过这样的眼神。
但是,他没见过。
故垒的眼皮轻轻的跳了一下,似乎是在预示着什么。他突然想起身边的连玉,赶忙收回了手,却不想那女人力气奇大,连他都挣不开。
不愧是妖。
故垒依旧带着浅笑,连玉面无表情。久久无语。
她究竟想做什么?
故垒并不担心她会将他们怎样,若是她想害他们,又干嘛要救?站在她身边,他轻轻站定,白色的衣衫亮的刺眼。在黑暗的山洞中显得似是一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
“阑儿。”桃花几乎沉醉在故垒的面前。
“晚辈蓝故垒。”故垒平静的道。
桃花笑了一下,她看见的,只有故垒手臂上的那个胎记。那是她们家族里每个后代都有的特殊标记。
连玉顺着桃花的眼神看去,目光正定在故垒手肘处的一片小小的桃花形胎记上。她掀开袖子,同样,在她左臂的手肘处,一个同样的胎记似是复制。
“这是我们家族每个人都有的。”桃花解释道。
眼前的景象让连玉不知是惊是喜,可心惊之余,她却也看到了另一个方向的阳光。至少,他不会再没有母亲了。
连玉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故垒也是大大的惊讶,虽然他的脸色依旧无波,但是心中早已泛起惊天波浪。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母亲正是因为难产死去的……
“难道,我不是我爹的儿子?”故垒轻声道。声音中有些紧张,却也不失兴奋。
连玉站在二人身边,心跳加速,若是有一个皮筋。可以让钳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心神该有多好——桃花听了故垒的问话,轻轻笑道:“是我求阎王不要夺去你的聪慧和胎记。”
故垒直起身子,双眸紧紧的盯着桃花的眼睛。
不知为何,连玉的心头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连忙奔过去,抓住了故垒的胳膊,却看见桃花严重不可思议的眼神。
“阑儿,转了几世,你真的变了好多。”
盯着所谓的“娘”看了几眼后,故垒与连玉便告辞了。
桃花很隆重的站在十里桃花林边缘送别他们,道:“我若是离开了这桃花林,会魂飞魄散。”
“您不用送了,这些天打扰您了。”连玉恭敬的道。
桃色的衣衫整整齐齐的笼在桃花的身上,旁边的故垒微带浅笑,神情怡然。
连玉看苗头不对,便匆匆转身先离开。只留下二人在那里。
故垒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随即转头,道:“你很清楚,从我转了第一世的那一刻起,便不是夜阑了。”
“嗯,但我无怨无悔。无论你怎样看我,我都会把你当作我的儿子”
故垒点了点头,道:“我现在也有自己的父亲,但是,我会记得,在这无人的十里桃花林里,我还有一个母亲。”
母亲,从她看到那个女人惊喜的眼神,复杂的神色的那一刻,他便决定,哪怕只是给她一点安慰,他也认了。
母亲?他几乎忘了这个称呼。
母亲?他又有母亲了。
站在故垒面前发呆的桃花突然嫣然一笑,倾国倾城。
她伸出手,看着面前随时有可能离开的少年道:“阑故垒,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故垒悠然一笑,轻轻的抱住了怀中那个不知有多大年纪的美人。
“还是叫我阑儿吧,毕竟阑儿才是你的儿子。”
桃花感激的一笑:“谢谢。”没错,只有夜阑才是她的儿子,眼前这个人,是蓝故垒,却也是夜阑——故垒微微点了点头,他缓缓地转过身子。踏上青石台,秋天的十里桃花林看起来很是萧瑟。周围的空气是那么的寒冷,带着清寒的湿润,但是故垒并没有什么感觉。而桃花则紧紧的抱着双臂,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故垒的眸光极为柔静平和,脚步稳健而淡定,寒冷的空气顺着单薄的领子渗入衣衫,再侵入他清瘦的身体。
他抬起头,远远的便看见了那个有些焦急的身影,于是故垒赶忙加快了脚步,走到女子身边,温柔的将她冷的僵硬的手爱怜的握着手中呵气。
对着夕阳的光辉,故垒和连玉在这不知名的地方站了好久。过了一会儿,连玉叹了口气道:“我们回去吧。但愿他们不要再有什么后手。”
“什么?死了?饭桶!”
林龙业将桌上的笔墨纸砚一扫,清脆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御书房:“怎么会死?怎么可能会死?他们怎么会跳崖,为什么?”
夏敛的身子下意识的抖了一下。虽然说皇上平日里便是独立而果敢,但却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不镇定。
夏敛有些害怕。
他轻轻的走到皇帝身边,毕恭毕敬的道出了原委。
“废物!”这是林龙业给予他们的评语。
如此凌厉,如此果决,如此狠辣,如此不留情面。说完,他狠狠的扼住了夏敛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