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困在台灯的一隅昏黄里。我是一张未被染指的白纸。栖在桌面花纹上的青色小飞蚊精致而剔透,大气中流淌着爱尔兰民歌《夏天最后一朵玫瑰》,优美的旋律渗透我,这一刻,所有的时间挟持所有的欲望一并流逝。夜之外的磁力将我紧紧吸附,于弧形的隧道逆溯。
人总要生活在过去,未来和现在无非是过去预先衍生的另一种姿态。趟过许多人和岁月,命运在一瞬间铺陈,可我不是一般的过客,当我匆促穿越季节,忽略些许价值的时候,无意中已将你深深印证,最初的倾慕与最后的崇奉经纬纵横。
历史若正午的阳光纷纷撒落。课堂依然是旧日课堂,桌椅依然刻满悲哀的痕迹,阳光扑过窗棂,洋洋荡漾,你陶然倚望操场嬉嚷的同学,周身沐浴烁亮的金光,灿烂辉煌。在这不意间制造的一幕撼动心灵的风景里,多年以后,只有我能激动地怀念起泛滥的流光勾勒出镶金的你的轮廓,以及飞翔着点点莹光的你的头发。
(总以为隔一段距离,便是好的。周遭生发的是是非非,都需保持一定的客观意识,主观能动固然不失一种积极,但积极有时会破坏一个完整的格局。)数年光阴弹指一挥,嚣哗的街头,当你久违的身影掠过夏日的裙角,我只能远远地伫望。我没有多次选择的余地,任何举措,温柔的或者粗鲁的,都无法阻挡住你湮远的踵音。我不能回头,不能跟自己告别。你业已模糊昔时明净的音容,我也不如多年前纯弱如水的学子。回首三年前的夏天,仿佛最后一朵玫瑰,你美丽地出落,眩目地燃烧,令人心悸而无所欲求,在我衰微的生命中,以原始而生动的形象永远窈窕且深刻。听凭时间的潮水汹涌着来去,听凭无常的日子阑珊复阑珊,你始终很古典很古典地抚靠我温热的心壁。
世事的甜醇,往往伴随着沉重。失之交臂,不是某个人的错误。我无以拒绝须臾之间。便握在掌中的永恒。我所一直据己的情绪,不应遭逢南柯之外的侵扰。我一生中最持重最深情的保留,也许仅是这一次含蓄的心情。尽管我很清楚你什么都无从知觉,不会知道白杨参天心事也参天的北窗前,一个少年曾怎样安静地扭转头来,怎样感动地注视那恍如隔世的背影,而金色的阳光耀目闪烁,金属般丁淙……总以为隔一段距离,是好的,就远远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