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而弥漫着浓浓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萧夫人直接塞了几张粉红大钞到看护手上,请她到病房外回避。
又在李潇难堪而讶异地眼神下,迈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而来,涂满寇丹的手指不无怜惜地轻抚过她被纱布裹着的、犹渗出隐约血丝的伤口,语气沉重地自唇齿间幽幽地吐出一句,“你不该心软的。连一直深爱你的男人都待你如此,何况霍天远心里已经没有你……”
李潇苍白着脸颊抬起头来,意外地,竟看到萧夫人清冷的眉目间夹了一丝怜悯和心疼,端起粥,缓缓地喂进她嘴里的神情,就仿佛是个真正关心和爱护的长辈!
突然,就有些红了眼圈——在这个偌大的城市打拼了这么多年,她以为,她已经习惯了冷漠,习惯了坚强,可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这么地温暖。是她自从离开何江洋之后,就再也没有拥有过的温暖。
曾经她也以为,霍天远会满足她的所有愿望,包括被关心、被疼爱的温暖,可是,就如萧夫人所说的,在这场爱情的追逐之中,因为她有所求而变得卑微,处处忍让,处处讨好,才会被顾依晨那个女人夺走了她心爱的天远,而自己却落到了现在这个一败涂地的凄惨境地!
因为这个横刀夺爱的顾依晨,她才会夜夜独守空虚和寂寞,才会和她心底不屑的何江洋再度发生了关系!
要不是因为顾依晨这个该死的女人,她昨晚又怎么会又一次跟何江洋纠缠上,甚至被他一怒之下以爱为名行了姓虐待的事实呢?
那一记又一记的皮鞭恍若还在眼前恶狠狠地挥舞着,李潇登时又是一记惊恐万状的痉挛窜过四肢百胲,她在单薄的病床上剧烈地颤抖了起来,黝黑的双眸里却分明染满腥红的血丝,灼槊地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对,她今天所受遭的一切不幸,都是顾依晨这个贱人一手造成的!她不会放过她的!
她一把紧紧地抓住了萧夫人的手腕,“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让顾依晨痛不谷欠生?我恨她!我一定要让她也尝一尝被被叛和被抛弃的痛苦!”
萧夫人稍稍地避开她动作粗鲁的双手,以免让手里的粥水溅了出去,又安抚地伸手拍了拍她紧攥着拳头的手背,“你先别心急,好好养伤。顾依晨的事,我最熟悉不过了,你想知道多少都没问题。”
她很满意地看到,李潇全身燃烧起浓浓的仇恨感,又体贴地喂了一口粥进她嘴里,细心地以面巾纸拭去她嘴角残留的渍液,“你想报复顾依晨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顾依晨最在乎的,并不是霍天远,而是有关顾家的一切。你要想让她痛苦,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只要你想办法从霍天远的身上弄到梅溪工厂的产权,一来决意要守住顾家产业的顾依晨,必定会痛心疾首;二来她会觉得霍天远背叛了她,两人的关系必定会恶化,如果他们的孩子再没了,两人之间失去唯一的纽带,离婚,将会是他们早晚要面临的事。你得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不要再出差错了!
就算为了霍天远,你也不能再跟别的男人继续维持那种关系,霍天远不是傻子,一次、两次,他可能不会知道,次数多了,难免纸包不住火。你是想要做高高在上尊贵非凡的霍太太呢,还是甘愿被人辗入泥尘,你得好好斟酌一下……”
安静的病房里,萧夫人耐心地对李潇说了很多,尽管最终的目的也是想利用这个女人,不过,上次李潇突然反悔,只在电视上否认和霍天远的绯闻,却矢口不提要帮她拿下梅溪工厂的事,让萧夫人也对这个女人的心机有些侧目相看。
或许,是她的意图太明显了,李潇才故意只把事情做一半的。这一次,萧夫人试着设身处地的从李潇的立场出发,力图举证双方合作的可行性与必要性。
李潇一直在静静地听着,裹满纱布的双手不时地轻抬起来去擦拭眼眶溢出的湿润。
萧夫人知道她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微微颔首一笑,起身,离去之前,萧夫人轻轻地往她手里塞了一张卡,“里面有十万块钱,你要多吃点补品,快点好起来。我的时间不多了,三天之后,梅溪工厂的产权就会转到霍天远的名下,我希望你能费点心把它弄到手,也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合作愉快。”
李潇紧紧地捏住了手中的卡,“放心,这一次,我会做好的。”
萧夫人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确定吗?”
李潇听出了她言语之外的嗔怪,轻咬了一记下唇,决定坦诚相告,“其实,上次,我也不是不想帮夫人,可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如果当时我坚持要霍天远拿梅溪工厂来作分手的条件,那么,我和霍天远就再也不能见面了!日后我想要再当上霍太太,就只能是一句空话了!”
萧夫人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推心置腹的意味,满意地握住了她伤痕累累的双手,“我喜欢跟聪明又真诚的人打交道。李主播,相信我们都能得偿所愿,预祝你首战告捷!”
李潇朝刀扬了扬手中的卡,“一个小小的梅溪工厂,值得夫人费这么大的心力?我是不是也应该知道些什么?”
萧夫人眸光一滞,优雅的面容倏地变了,森冷地笑了笑,“李主播是个聪明人,不该你知道的事,不要去打听。你只要记住,我是可以帮你将顾依晨推入地狱的人就好。”
李潇愣了愣,随即也冷笑:是啊,她管萧夫人的目的干什么,只要她可以帮自己除掉顾依晨就好了!
一室的阴谋险恶,还夹着两个女人心照不宣的冷笑。
顾依晨莫名就红了脸,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
还有一股无法释怀的羞耻感在心底荡漾不去:呜呜呜呜……她没脸见人了!
昨晚,她怎么可以那么没立场,居然迫于他不怀好意的淫威之下,溃不成军地尖叫出声,“霍天远,你混蛋!混蛋!呜呜呜……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顾依晨,你真是太丢脸了!明明知道他是个混蛋,怎么还是屈服地说出了那神圣的三个字?
她以为,今生今世,她只会对一个人说的。可是,霍天远却还是卑鄙地撬开了她的口,将她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他现在一定很得意、也很瞧不起她吧?
顾依晨,你以为,你又有多爱萧牧吗?可是,你每一次都是毫无选择地躺在我的身下,哭着叫喊我的名字!
顾依晨,你已经是我的妻子!除了我,再也没有人敢这样对你!
顾依晨,说你爱我!你是我的!
顾依晨!我不管你是爱我也好,不爱也好,今生你就是我霍天远的人!死了也是我霍家的鬼!就你对萧牧的那点心思,还是趁早断了吧!我不允许,就连想你也别想!
……
心底的记忆一点点地漫过脑海,顾依晨惨白着小脸,突然一把推开了身旁的男人,逃也似的跳下了床!
身后,男人俊美如俦的脸庞倏地变了色,深邃的墨眸危险地半眯了起来:顾依晨,这么快你就忘了吗?你说过,“霍天远,我爱你!”的,一夜醒来,就想翻脸不认账了吗?
顾依晨,我什么都可以让着你,唯独过河拆桥的这种事,我不能惯着你!
“唔——”
门外,响起一阵温和有礼的敲门声,接着响起顾太太亲切慈爱的声音,“天远、晨晨,都好了吗?”
顾依晨惊恐地挣扎了起来,压低声音忿忿地娇斥,“霍天远,你疯了?我妈就在门外——”
她居然骂他是在发疯?霍天远墨眸更见幽深,修长的手臂一把拉过她改贴到门边的墙壁上——她刚才拉开门准备下楼的,霍天远后来关上门,却没有上锁。他现在又故意将她抵在门边,如果顾太太一推开门,立刻就能看见这让人面红耳赤的一幕!
果然,顾太太没有听到门内的回应声,就狐疑地伸手握上了门把——顾依晨吓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反脚勾起去抵挡门外的力量,急得快哭了,“霍天远,你这个混蛋!你除了欺负我、压榨我,还会什么?我刚才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觉得你长得很好看、很迷人……”
霍天远却忽然笑了,对着小妻子帅气地勾了勾手指,“过来。”
顾依晨防备地避远了一点去,大眼睛铮铮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