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杨季欢半年内第二次进医院了,而且两次均为人为造成的“非常规疾病。”
这次动手的保安相对“小伙子”姚若娟而言,显得非常专业。杨季欢虽被痛打,但是丝毫没有伤及筋骨,全部是皮外伤。这要在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里,绝对是顶级高手才拥有的神技。由此可以看出,成熟的职业修为与职业素养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由于伤情轻微,当地派出所出面对此事进行调解。
为防止杨季欢借机进行敲诈,所有动手的保安均进行了化妆,并辅以到位的肢体表演以及不浮夸的痛苦表情。其中两个保安为自己的右手打上了石膏夹板,另一个保安则不知从哪里借来一个轮椅,坐在上面发出绝望的呻吟。最令人叫绝的是,先前和杨季欢发生口角的保安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颈箍戴上,再将自己的头包装成为埃及木乃伊的模样。
这样专业的包装极易让人产生错觉,仅从眼前的伤情推断,足以让大家想起几十年前风靡中国的那部电影《精武门》,主角杨季欢果汁厂门口以截拳道痛打若干为恶一方的臭保安。重创所有保安,并让他们吃下“南蛮病夫”的招牌后,仅受轻伤的杨季欢消失在夕阳里。
出乎所有保安的意料之外,杨季欢完全没有提出赔偿的要求。这反而弄得众保安有点不好意思,他们纷纷卸妆,口头与精神上对杨季欢表示了诚挚的歉意。
从与保安们的交流中,杨季欢得知了事情的真相。然而,真相之残酷,撕心裂肺,使他完全忘却了身体的疼痛。杨季欢感到自己口中全是一股烂瓜子味道。他的双耳嗡嗡作响,保安们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他双耳完全失聪。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几个月前,一个秃头的小个男人找到这家“建伟果汁饮品有限责任公司”的老总,提出想借用厂房进行电视剧的拍摄。老总最初本想此事太耽误生产,没有同意他的要求。但小秃头表示,可以补偿损失费用,而且可以免费帮助这家公司打广告。由于对方给予的补偿比较丰厚,且又可以在电视上免费植入广告,老总非常高兴地同意了。几天之后,小秃头带着一大帮工人开始布景,先把招牌换成了“湖碧果汁厂”,然后用自己带来的很多纸箱把仓库里地产品进行了重新包装。小秃头表示,为了达到逼真的效果,完全进行实景拍摄,而且一次拍完,绝不NG。这就是当天杨季欢发现厂内到处有摄像机的真正原因。拍摄当天,为不影响摄制效果,建伟公司的所有员工均被小秃头请到近郊旅游休闲,费用小秃头全部负责。不用说,保安们故事中的“小秃头”一定就是著名表演艺术家江平洋同志。
原来,整个事情就是一幕精心制作的大型情景戏。众角公司的一干蠢货全部成为对方聘请的群众演员,全部费用由所有蠢货共同分担。
杨季欢彻底绝望了,现在看来,这个骗局从一开始就布置好了。理查德、******、林琳、江平洋均为技术精湛的导演加演员。至于涂浇浇,她会是他们一伙的吗?杨季欢不知道。他感觉一股寒气顺着经脉从脚底走到头颅,然后冻死他所有的脑细胞,使他成为一具脑死亡的活死人。
他感到万分的懊悔与沮丧,齐大全、倪伟松、肖桂君将因为他的不谨慎,倾家荡产,甚至锒铛入狱。他想猛抽自己几记耳光,但自己连举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深夜了,杨季欢不知道是怎么离开派出所走到了黄河边上的。他只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跳吧!跳吧!跳了就解脱了。”
顺着那个声音,杨季欢爬上到了大桥的护栏上,桥下污浊的黄河水奔腾着,咆哮着,似乎召唤着他的尽快加入。
就在杨季欢准备跳下桥的刹那间,杨季欢的电话响了,还是段充满喜庆的乐曲“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
杨季欢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着涂浇浇的名字。
杨季欢接听手机,想给这个他曾经最爱的女人告个别。没想到,里面传来的却是涂浇浇的抽泣声。
“杨季欢,我还是找不到理查德。我就通过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和洪都拉斯那边联系过了,他们说……根本就没有理查德这个人,也没有他说的香蕉园!洪都拉斯根本没给中国建交!这个骗子把我骗了!!”涂浇浇大哭着说。
“欢哥,你快回来,现在我只有你了!”涂浇浇继续哭道。
“哦,知道了。”杨季欢依然站在桥上,他准备接完这个电话就跳下去。
“我把碳都买好了,你若不会来,我就自杀。我听说,烧炭死相最美,脸红红的,就像睡着了一样。”涂浇浇收住了哭声。
“你!你疯了啊!!”杨季欢在电话中吼道,那个召唤他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涂浇浇又哭了起来。
“我马上回来!你不要做傻事!”杨季欢从护栏翻了下来。
涂浇浇挂断了电话。杨季欢再次拨打,电话就已经处于关机状态。
回身望着桥下的黄河,杨季欢心中满是感叹。原来,自己倒霉得已经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了。他拍拍膝盖上的灰,离开了那里。
杨季欢订了凌晨2点的飞机准备飞回去,当他开车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15了。他慌慌张张地准备换登机牌的时候。机场响起一个悦耳的女声“CA1794的各位乘客,CA1794的各位乘客,我们抱歉地通知您……”,原来,由于杨季欢强大的倒霉能量,飞机正常的误点了。
办完登机手续,杨季欢拖着他那被扯烂的大皮包,来到登机口。他发现一帮乘客正在围攻两个地勤小女孩。
“你少给我们来这套!!赔钱!赔钱!”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骂道。
“给她们拍照,发到网上去!什么态度!”一个娘气的大胡子嫩声嫩气地用兰花指指着小女孩说。
“知道你让我损失了多少钱吗?”一个十个手指上戴了七个戒指的胖子问道,他用手开始推搡两个小女孩,而且下意识地瞄准对方的胸。
“对不起,对不起。起飞时间我们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各位……”两个小女孩闪躲着。
她们话音未落,一个矿泉水瓶“嗖”的飞过去,砸在其中一个小女孩的身上。疼痛与委屈,让这个小女孩痛哭起来,遗憾的是,围攻的“义士”们并不买账,纷纷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小女孩拍摄起来。
“看看我写的怎么样,机场心机婊给旅客玩碰瓷,众乘客齐心痛斥小婊砸。”大胡子娘炮得意的说。
“把飞矿泉水那段切了,把那段切了。”一个技术宅模样的青年指导道。
杨季欢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呆在那里,没有动弹。他知道,想在这里里主持一回公道,会死的有多难看。而当大多数人以戾气为判断是非的动力时,这个社会会是多么的扭曲与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