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梦？”
灵溪空洞的眼神里突然闪现出了差异，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他的脑海里疯狂地旋转着混沌，搜索着曾经的记忆。
然而，他并没有找到这样一个人。
他只记得，被风馗掠去灵魂之前，他跟一条红色的小鱼在一起。
“子梦……子梦是鱼，但你是……”
“我不是人，我就是一条鱼，我就是子梦。”
子梦眉眼弯弯，嘴角的弧度勾勒出温暖的笑意，柔情地望着灵溪。
“你……真的有灵魂？”灵溪怔怔地望着子梦。
在记忆里，她是一条鱼，是一条只有表情变化的鱼儿。
但是，灵溪很喜欢她，因为她简单，她淳朴，他觉得她的思想世界里，是一片洁白的美好。
“那时候，我并没有灵魂，但是现在有了。”
雪囚心里一震，就想站起来。
然而，这时他才发现，他袖口和袍底的手和脚已经消失了，头顶的天空已经出现了半个太阳的脸庞。
灵溪的原身是水，被困于冰谷后冷结成冰，当温暖再次降临时，他的身体又将融化成水。
然而，在这冰谷里，他该归于何处？
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灵溪苦笑一声，身子一软，正要倒到地上，却是被子梦搂入了怀里。
那个身体，是如此冰冷，似乎马上就要僵硬。
但是，那又是水做的，那么地不堪一击，似乎下一秒，就会消散。
子梦小心翼翼地护着灵溪的后脖，静静地看着他。
“我没有做错事……原来我没有错……为什么风馗要那么对我？我只是败了一仗，但我不想成为俘虏。为什么别人可以拥有幸福，感受温暖，而我就不可以？”
“因为你是灵溪，所以无论别人给你多么低等弱小的灵魂，你总会有能力将它变强。换做是第二个，就做不到。因为你是灵溪，所以你可以。”子梦说道。
“其实，那是因为，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除了能做一条平凡的河流，还可以给你带来快乐，看到你笑的时候我就突然觉得好幸福……所以我告诉自己，我要变强，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我相信，即使你想去山谷里，你也终究会回来的……”
说着，灵溪的嘴角竟露出了一丝微笑，就像是天空中洒下的阳光，温暖，安静。
“你那时，还相信我有灵魂呢。”子梦笑道。
“是啊，曾经那是多么荒唐的笑话，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所执着的，相信的，都被现实承认了。”
“不，那时我并没有灵魂，我的确只是一条普通的小鱼儿。”
“那……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会有？”
“不是因为你聪明而相信我有灵魂，而是因为你相信，所以我才在你被风馗带走时有了灵魂。那时，我的肉身马上就要灭亡了，我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我活着的时候，感觉到了眼泪的温度。”
子梦想起，那个时候，在黑暗将她完全吞没之前，她留下了一滴眼泪——那是伤心的眼泪，那是有感情的露珠。
眼泪？一条鱼儿，原来真的会拥有感情。
甚至，会流眼泪。
“原来，你以前真的是没有灵魂啊？那为什么你好像听得懂我说话，会笑，会嘟嘴，会不开心，会被花瓣吓到……其实我现在可能更希望你没有灵魂了，这样你还是会开心，会去玩，也会有不开心的表情，但至少你感觉不到痛苦，你的一切情绪只是自然的表达，那样是不是活得自在些？”
“但是那样，我不会记得你。”子梦满眼柔情地望着怀里的灵溪说道，“没有灵魂的生灵活着是没有意义的，只是世界舞台上被操纵的傀儡。纵使有了灵魂也难逃死亡的命运，纵使我们依旧是那么渺小，但是我们有了记忆有了不会忘记的感情，我们真真切切地在这片土地上踏出了一条别人走不出的路，这样的生灵才是真正存在过的。”
顿了顿，子梦继续说道：“在我作为鱼儿的最后一刻，我获得了灵魂。因为我的执念，我并没有消亡，而是化作人形，四处打听关于你的消息。最后，在冰谷里，找到了他们所惧怕的雪囚。但是，只有我知道，他并不可怕，因为，他是灵溪，他是带着我去各处游玩的灵溪。”
说罢，子梦的嘴角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可惜……我已经不能再带你去任何地方了。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我会化成水，从此再也离不开这个地方……”灵溪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但是，他的神情，是那么的安祥，没有狂躁，没有不安。
“没关系，那你就继续留在这里，我会永远在这陪着你，就像当初你陪着我那样。”
说着，子梦抬起头来，望向无俦，微笑着说道：“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无俦怔怔地望着子梦，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能不能请你停止魔法，重新将云层聚拢，不要让太阳暖化这片山谷，就让这里永远这样下去吧。因为当太阳出来，灵溪……灵溪就会消失了……”
说到最后，子梦的声音里出现了哽咽，眼睛里噙着的泪水在阳光下显得那样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