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三十章
在路遥师兄的陪同下，关关脚步轻快地走进审讯室。那个持枪男子已经摘了面罩，沉默地坐在那里，左颊上的刀疤鲜红而狰狞，更为他平添了几分阴沉强悍。旁边的警员将笔录递过来，对师兄说道：
“进来之后他就没开口，问他要不要律师，他也不肯开口。”
“这边我接手，兄弟们辛苦了。”路遥的师兄点点头，说道。
关关姿态优雅地坐上审讯桌左边的转椅，微笑着说：“秦峰，又名疤九，曾因故意伤害和非法持械两次被判有罪，既然有过二进宫的经历，想必你也很清楚，我们检方给一个人定罪，有没有口供，其实无关紧要。隔壁的那位已经撂了，凶器有了，现行犯有了，还有10个现场人证，就算是个菜鸟检察官，定你们一个绑架也没问题。加上你又是个累犯，你就准备一辈子在里面，不用出来了。这样的人生，真的是你要的？”
秦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垂下头。
“是啊，转过来想一想，其实无期徒刑也不错，至少待在里面有吃有喝，不用纳税，也许运气好，还能平平安安活到老。”关关翻开资料夹，将里面的照片一张一张摆在桌子上，“我倒是愿意放过你，但是他们却未必——”
被肢解的躯体，烧焦的断手，因为被机枪轰炸而爆裂的头颅，红红白白染成一地脑浆和鲜血，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被杀的孩子惊恐的双眸。饶是秦峰心肠再冷厉，太阳穴上还是青筋一跳。
“你们在打他们主意的时候，没有查过对方的底细吗？还是以为他们的势力还没有渗透到国内，就觉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关关冷冷一笑，“这张照片的场景，就发生在伦敦，事情的起因一样是黑吃黑，这是他们的势力进入英国后做的第一件事！记住，是你自己，将最危险的枪顶在了你孩子的头上，如果他像照片上这个孩子一样，你自己就是那个扣动扳机的人！”
“他们不能这么做，我的老婆儿子跟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是去接应她，根本不是什么黑吃黑——”
“也许你们的初衷并不是黑吃黑，但是你现在这种态度，我们也只有按照自己的推断解读。而且——”关关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辩白，将最惨烈的一张照片推倒他的眼前，“你觉得会做下这种事情的人，会有闲暇时间，听你解释吗？你的妻儿都是无辜的。你现在还有弥补的机会，只要你和我们合作，我们会劝法官从轻量刑，把你转移到外地的监狱服刑，并为你的家庭提供保护。如果你运气好，也许20年后，你还有机会出来看你的孙子长大！”
“就算我说了，你就真的做得到吗？”
“这个掮客组织已经上了国际刑警组织的名单，如果我们能够提供相应的资料，他们也可以采取行动，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会自顾不暇，再进入中国市场，也会考虑再三。”关关说道，“外面的记者已经很不耐烦了，等一下通报会上的台词，就看你的决定了。我现在还要去询问那位郑小姐，如果她比你先给我们想要的，那我刚刚所提到的一切优惠条件，就都化为乌有。你想清楚了！”
关关作势要走，秦峰终于抬起头，说道：“如果可以保障我家人的安全，我愿意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想要这个配方，先进去的那伙小子我们不认识，老大是怕他们是对方弄来的——”
“头儿，国际刑警中心局的人来了，说是要带郑淑秀走。”耳机里传来警员的声音，关关和师兄对看了一眼，师兄将事情跟同来的警员交待了一声，和关关一起向门外走去。
师兄冲进贵宾室，和国际刑警组织的来人据理力争；路遥则被当地的警员请走，关关一个人走向走廊的尽头，将自己同身后川流不息的人潮隔离。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真正的“遇险”，她需要负担所有人质的安全，那个时候她表现得有多镇定，内心就有多惶恐。才从鬼门关逃离，就陷入了案件的忙碌中。她太需要一个空间，释放所有的负面情绪，让自己恢复正常。
看到路遥孤身进入办公室，沈约微微皱眉，然后微笑着“挥退”蜂拥而至签名合照的警察fans，快步走出办公室，正看到关关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的门口。沈约疾走几步，跟在她身后，透过门上的玻璃，他看到她面对墙站着，环抱双臂，身体微微颤抖。
沈约背过身靠着门，挡住他人窥视的可能。这是她绝对不可能让外人看到的一面，她不想，他就不去做。只是没有下一次了，他一定会将她揽入怀中。
路遥拿着一个文件夹，和地方警员说了一句什么，就朝这边走过来。沈约故意迎上去，“路副组长忙完了？”
“嗯，沈律师看到关关了吗？”
“有什么事？”关关听见外面的对话，拉开门走出来，接过路遥递上来的资料，“这么说，他们通过指纹确定了郑淑秀随身物品？”
“嗯，在她的手机里，我们发现了一张M2卡，里面是一段她自拍的视频。实验室认为以这段视频的长度和像素，应该不会占据这么大的空间，怀疑这段视频中有隐藏文件。他们正在破解，不过碰上了deadbolt defense，必须要密码。他们正在审讯室钓鱼，要过去吗？”
“不用了，如果能够通过她的手机调出同伙，只要让他们狗咬狗，应该能够拿到密码，解决问题。路遥，你留下来帮忙，如果我不回家吃晚饭，我爸妈应该就要杀到警局来了。”关关摇摇头，这里不是H市，她能做的，只是应邀辅助的工作。
沈约接过警员送来的关关的东西，“我送你回家，不要急着拒绝，我家母上大人刚打电话过来关切了，她说如果我不送你回去，她今晚就直接杀上你家，亲自探视。”
关关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当导师大人遇上自己的娘亲大人。她不想今天晚上就变成导师和娘亲合体，一起劝她“女大当嫁”。被念到臭头和与沈约共乘一车之间，还是后者比较好过一些。
“乖女儿，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儿受伤？早知道消息，我带一个警卫连过去，好好教训一下这帮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沈约的车才到了楼下，关朗已经站在骑楼下，还没等关关下车，便急冲冲地迎了过来，像机关枪一样地说道。
“我没事，老爸！”关关地叹了口气，对自己老爸“比悍匪还悍匪”的霸王作风无可奈何，“教训别人之前，您还是先照顾下您的血压。”
“没事就好！”拉着女儿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她是真的没有任何缺损，关朗这才长出一口气，“你妈已经给你炖了冰糖血燕，赶快上楼喝一喝压压惊！”
说完便揽住关关的肩膀，往楼门里带。关关看了从头到尾，始终保持微笑状态的沈约，拖住了关朗的胳膊，“老爸，我还有话和他说。”
关朗转过头，斜睨了沈约一眼，态度比前几日面对路遥时更是恶劣了几分，沈约依旧彬彬有礼，向关朗微微欠身，“关叔叔好。”
关朗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调转了目光，装腔作势地说道，“哪家的毛小子，怎么没头没脑乱攀关系？”
沈约的脸上笑意更深，他微微眯起桃花眼，正要开口就被关关打断了，“够了，老爸，这边的事情我会处理，您先上去。”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忙，有什么话你和他赶紧说一说，我等你。”面对自己的女儿，关朗马上换上了另一副嘴脸，翻脸的本事比翻书还了得。
正在僵持状态，电梯门突然打开，一位气质优雅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她有一双与关关一模一样的杏眼，也昭示着她的身份——关家太后，正式登场。
“关婶婶，您好！”不等关关做出反应，沈约已经走到太后面前，风度翩翩地行礼。
“你是——沈约？”尾音上调，透露出关太后此时正“凤心大悦”，“好聪明的孩子，我还没有说话，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关关的妈妈？”
沈约握住关太后伸出来的手，微笑着说道，“您太过奖了，不瞒您说，我本来以为您是关关的姐姐，差点叫出口，只是突然想起关关是独生女，这才没真的唐突了您！”
关家父女对视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中读出惊骇，这样的台词也可以用这样“真诚”地表情，毫不犹豫地说出来，真不愧“国际影帝”的名号！他的“狗腿”和“厚脸皮”，真是拍马难极！
不过太后娘娘显然十分受用，握着沈约的手，好似“丈母娘相女婿”，越看越爱，“我看过新闻，难为你了。生死攸关，你还能把关关的安危看得比自己还重，一般的夫妻也做不到。关关遇见你，是她的福气，我们全家都得感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
“老妈，我累了，咱们上楼吧！”关关当机立断打破两个人的“相见欢”，如果在让他们多“接触”一会儿，她家太后娘娘，还指不定说出多少让她没脸再见沈约的话来！
“看我这糊涂的，怎么还拉着你在楼下说个不停，快跟我上楼！”
“什么？”关朗和关关异口同声。关朗接着大声说道：“这是引狼入室！”
“你们两个都闭嘴！”太后大人凤眼含威，转向沈约又化成一泓春水，“小沈啊，家里没有什么好菜，你别嫌简慢才好！”
天大地大，未来的岳母大人最大，就算违背谁的意思，也不能违背她！沈约心中一片光明，老天有眼，情势就这么倒转，让他在不经意间，找到了这个突破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