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随后，那一扇小小的门，也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商天寿没有犹豫，只是径直走了进去，然后顺手掩上了小门。
小小的屋子里，陈设极为简单，只有一桌一椅，一床，一碗一杯一箸，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正面壁而坐，烛光的模糊的光，照在他的身上。而他的身上，就仿佛是一片的黑暗的与光的绝缘体一般，无论什么东西映射过去，都只能看到一片的近乎虚无的模糊。
“哥哥……”商天寿的口中，吐出令人震惊的话语，带着微微的颤抖，还有说不出的哽咽——那个朝堂之上，冷静睿智的左丞，仿佛一来到这一间小小的屋子，就变成了一个未曾长大的孩子一般，所有的伪装和坚强瞬间瓦解，剩下的，只有无助，还有脆弱。
他望着那个身影，没有朝着凳子坐下去，而规规矩矩地站在一侧，然后对着那个背影，颤颤巍巍地唤了句：“哥哥……”
哥哥……
周围的风，都在霎时失去了踪迹。
想来，这普天之下，再也不会有人想到，那个多年来，在朝堂之上，进退自如，睿智而且冷醒，残酷决断，那个足以和沈坚搞衡的商天寿，原来还有一个哥哥……
而他的哥哥，不是在朝，不是在野，也不是在家乡深林，更不是隐居的隐士，而只是一个失去了四根手指的，一个被外人叫的十几年的“怪人”的、一连数十年前，都居住在这个没有人问津的残破的小屋子里的怪人……
“呵呵……”那个声音忽然笑了起来，那笑里，有自嘲，有自叹，还有一种恍如隔世的轻微的叹息。笑声未比，那个人慢慢地转过身来，用清晰而且沙哑的声音说道：“弟弟，不要这样叫我，你的哥哥，早在十八年的那一场灾难里，就已经死去，而今仍旧活着的，而今仍旧在你面前，只不过是一个活死人，只不过是还想留下最后的力量，想为商家做最后一点事情的人……”
“哥哥……”商天寿的声音，再一次的哽咽了——十几年来，他身在朝堂，身居高位，万人敬仰之中，他跟随在帝王的身后，享受着被人尊崇的无尚荣光，可是，又有谁会想到，他的哥哥，竟然生活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十几年来，不为世人所知。
“这些年，苦了你了……”商天寿的声音，微微地动容，自从十八年前，被严厉地杜绝踏足这里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到过自己那个曾经健康英武的兄长，就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因为他而变得了就连废人都算不上的哥哥。
“你不也一样？朝堂之上，狼虎之地。”黑衣人的脸，慢慢地转了过来，面向商天寿，冷冷地说道：“弟弟，你并不比我轻松，不是吗？”
没有想过要哥哥明白的，可是，哥哥竟然明白了。那样的一个字，那样的几乎是信手拈来的一句话，就将商天寿的脸上的所有的表情全部都敲碎。
有眼泪，从商天寿的多年的养尊处优的脸上，长线般地滑下，可是，他却连擦都没有擦一下，只是用极其热切的眼神，望着那张正慢慢地转过来的脸，如轻雾弥漫的眼里，都是说不出的希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