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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爱着,被爱着;被爱着,爱着(3)

最初,海伦是个十足的小霸王、小暴君。她完全被宠坏了,为所欲为,而且不会受到任何的阻止和责备。这样下去,她会一辈子呆在“残疾”的阴影里,躺在抱歉和补偿的庇护伞下面,度过使自己痛苦,让别人也痛苦的人生。

安妮·莎莉文明白,这样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海伦应该学会爱,也要学会被爱,无论怎样要唤醒她的心灵。

经历了无数次的尝试和痛苦,在摸索与发现中,海伦接受了莎莉文老师,接受了全新的生活方式,接受了整个世界。从“心灵的生日”那一天起,海伦的成长日记也慢慢地开了头。

每一天,安妮都不断地在海伦手中写满了字,海伦神速地吸收这些知识。她认识自己所接触到的一切东西,急切地想弥补5年来的空白。有志者事竟成,她做到了。

到了4月底,海伦认识了100个以上的字。到了5月中旬,她学了将近400个字。一天早上,莎莉文老师给了海伦一张纸卡,上面写着:“早上老师要到楼下帮妈妈做事,海伦要留在房间做功课。”海伦眉头微皱,但还是点头答应:“好。”于是安妮独自离去。

海伦在房里,抚摸着纸卡。过了一会儿,她已认识了卡片上所有的字,她的手托着下巴,叹了一口气。忽然,海伦急忙捡起散落满地的纸卡,手指在卡上摸触……

终于她感觉到楼梯口传来震动,是老师吗?

当安妮踏进房里,海伦不见了,她看到衣柜的门轻轻摇动。这个小鬼又在捣蛋,安妮笑着走向衣柜,她轻拉拉开柜门,海伦藏在衣柜里。

海伦面对老师洋洋得意,手上拿着一张写了“女孩”的纸卡,地上放的纸卡写着“在”“衣柜”“里面”。那是海伦第一次自己组成的句子!

安妮慈爱的微笑瞬间凝住了,她痴痴地站着。“我的小宝贝!”泪水涌满安妮的双眸,成串滴下。安妮曲膝蹲在海伦旁边,拉着她的小手,写下:“海伦使老师很快乐。”

这样的经历从此以后不胜枚举,宛如一步一步的台阶,每登一级都会有新的收获。

往日被锁在空茫黑暗中的小女孩不再孤单寂寞了。她虽然不能看到多彩多姿的世界,不能听到人世间的纷扰声音,但她学会了沟通和参与。

海伦最大的发现不在于蝴蝶扑翅,也不在于浩瀚的地球,她的最大发现是找到“自我”。

有一天,安妮大笑着进入房间,她拉起海伦的手,让海伦触摸她笑吟吟的嘴形、颤抖的喉咙和摇动的身体。海伦面露惊讶,十分奇怪。安妮在她手上写了“笑”字,安妮不容海伦发问,马上把海伦按在床上呵痒。

老师笑着,逗着被扭按在床上的小孩子,老师不停地写:“笑”。

海伦露出微笑,先是笑容满面,“咯咯”笑出声音,最后“哈哈”畅笑。看到一幕快乐的闹剧——听到大笑声,母亲凯勒太太几乎不能相信眼前情景。她听到了海伦在欢笑!她高兴得热泪盈眶,幸福地倚在丈夫宽厚的肩膀上。“亚瑟,亚瑟,我真不敢相信,我们又可以听到海伦的笑声了!”

起初,莎莉文老师告诉海伦许多新鲜事,她很少发问,那是由于她的知识还很有限,概念模糊,字词掌握得很少。随着她对外界的了解逐渐增加,词汇也多了,问题也就多了起来。她常常对一件事物一而再,再而三地探个究竟,想了解得更多些。有时从一个学习的新词,常常联想起以前发生的种种经历。

有一天早晨,海伦第一次问起“爱”这个字的意思。当时海伦认识的字还不很多,她在花园里摘了几朵早开的紫罗兰送给莎莉文老师。她很高兴地想吻她,可她那时除了母亲外,不愿意让别人吻她。那时侯,莎莉文小姐用一只胳膊轻轻地搂着她,在她手上拼写出了“我爱海伦”几个字。

“爱是什么?”海伦问。

莎莉文老师把海伦搂得更紧了,用手指着她的心说:“爱在这里。”

海伦第一次感到了心脏的跳动,但对老师的话和动作依然迷惑不解,因为当时除了能触摸到的东西外,她几乎什么都不懂。

海伦闻了闻自己手里的紫罗兰,一半儿用文字,一半儿用手势问道:“爱就是花的香味吗?”

“不是。”莎莉文老师说。

海伦又想了想。太阳正温暖地照耀着她们。

“爱是不是太阳?”她指着阳光射来的方向问,“是太阳么?”

当时在海伦看来,世界上没有比太阳更好的东西了,它的热力使万物茁壮生长。但莎莉文小姐却连连摇头,她真是又困惑又失望,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老师不能告诉她,什么是爱呢?

一两天过后,海伦正用线把大小不同的珠子串起来,按两个大的、三个小的这样的次序。结果老是弄错,莎莉文小姐在一旁耐心地为她纠正错误。弄到最后,她发现有一大段串错了,于是她用心想着,到底应该怎样才能把这些珠子串好。莎莉文老师碰碰她的额头,使劲地拼写出了“想”这个字。

这时,海伦突然明白了,这个字原来指的是脑子里正在进行的过程。这是她第一次领悟到抽象的概念。

她静静地在那里坐了许久,不是在想珠子的排列方式,而是在脑海中用新的观念来寻求“爱”的解释。那天乌云密布,间或有阵阵的细雨,突然间太阳突破云层发出耀眼的光芒。

海伦又问老师:“爱是不是太阳?”

“爱有点儿像太阳没出来以前天空中的云彩。”老师回答说。她似乎意识到海伦仍然是困惑的,于是又用更浅显、但当时她依然无法理解的话解释说:“你摸不到云彩,但你能感觉到雨水。你也知道,在经过一天酷热日晒之后,要是花和大地能得到雨水会是多么高兴呀!爱也是摸不着的,但你却能感到她带来的甜蜜。没有爱,你就不快活,也不想玩了。”

刹那间,海伦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她感觉到有无数无形的线条正穿梭在她和其他人的心灵中间。

从一开始,莎莉文小姐就像对待其他听觉正常的孩子那样和海伦对话,惟一不同的是她把一句句话拼写在她手上。如果她无法明白那些用来表达思想的字句或成语时,她会提醒她;当她无法与别人沟通时,她也会从旁边立即提示她。

后来,海伦的名声与日俱增,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在她身旁,经常有一位纤细瘦小的女士如影相随。安妮心甘情愿、默默无闻地隐身幕后,从不抱怨。一位专栏记者请安妮写一些有关她自己的文章。她不屑一顾地回答:“我的生活是我自己的私事,不必大家费心。”她不要自己曝光,永远要扮演“老师”的角色。

安妮和海伦都过着充实的日子。海伦成了作家,她在书、杂志、报上讲述盲聋生活形态、心理演变过程。她写了很多关于盲者、聋者面临的种种困难。她和老师在美国巡回演讲,启发大众了解残障者的困境。但是,1936年10月19日的那一天,安妮·莎莉文与世长辞,永远离开了海伦。

她留下海伦独自面对现实,海伦得自己调整身、心、语、意和生活起居,老师不再随侧关照了。海伦几次想放弃孤军奋斗,每当懈怠、沮丧时,有一个柔声的告诫就会提醒她:“海伦,老师可不喜欢你这种样子。”

4.良师可以成为益友,益友就是你的良师——马克·吐温

慈祥的耳语支撑着海伦忍受痛苦,一点一滴慢慢重建她的意愿,修整她的生活目标,辛勤地工作。她开怀欢笑,珍惜生命奥妙的秉赋。她耕耘不辍,点燃闪烁的生命火炬照亮了残障者。

而这一切,都因为那一年、那一天打开了海伦的心灵之窗,催开了心灵之花,找到了心灵的家园,了解了心灵的需要。而且,她终于在此后的日历上,能够快乐地标出自己“心灵的生日”。

我在这个世界上很快乐,不会对未来想得太多。只是我会想起我挚爱的朋友,在上帝美丽的某一处等着我,不管时光消逝,他似乎离我很近。

在海伦的生命中,还有很多重要的人出现,他们走过来,面带笑容,用心、用爱、用温暖的双手,让这个女孩子燃起生的希望。

当海伦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暴君”,全家为之困顿不堪的时候,父母接受了巴尔的摩的齐夏姆医生的建议,去华盛顿找一位了不起的博士。

一路上,父母顾虑重重,不知道这一去是不是毫无意义。但海伦一同博士接触,就感到了他的温厚和热情。

博士把海伦抱在膝上,让她玩弄他的表。他让手表响起来,让她可以感觉表的震动。博士懂得海伦的手势,她立刻喜欢上了他。

博士建议父亲写信给波士顿柏金斯学校校长安那诺斯先生,来为海伦物色一位启蒙老师。柏金斯学校是《美国札记》中郝博士为盲、聋、哑人孜孜不倦工作的地方。

后来,这个建议使上苍送来了安妮·莎莉文老师。

这个温情、慈祥、善良的博士名叫亚历山大·贝尔。

1847年3月3日出生于苏格兰爱丁堡的贝尔,祖父和父亲都是著名的语音学家,父亲还为聋哑人创造了一套“哑语”。受这样的环境熏陶,贝尔对语音传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童年时除了语音外,其他功课都跟不上,经常淘气,还经常将麻雀、老鼠之类的小动物装在书包里,后来他被祖父接到伦敦严格管教。贝尔起初望而生畏,但他后来很喜欢这位花白胡子的祖父。祖父的渊博如同百科全书,仅仅一年的功夫使贝尔见识大长,并唤起了他的学习愿望,由此激发他踏上了探求科学真理的道路。

回到故乡后,小贝尔很快表现出搞发明创造的热情。磨坊里有一个笨重的水磨转动起来十分吃力,水流稍微小一点就无法磨面。后来贝尔通过巧妙地改进它的齿轮系统(与今天轴承原理差不多),彻底改变了局面,15岁就成了人们心目中的英雄。他还组织同学们成立“少年技术协会”,对各个学科的知识都讨论实验一番。

1862年贝尔进入著名的爱丁堡大学,1867年毕业后又进伦敦大学攻读语言学。就在此时,英国发生大规模肺病,贝尔先后失去了两个兄弟,其父带着全家迁居加拿大以躲避瘟疫。而此时的美国正在进行工业革命……

1869年,22岁的贝尔受聘为美国波士顿大学语言学教授,其父当时已经成为北美闻名的语言学专家。在莫尔斯电报发明后的20多年中,无数科学家试图直接用电流传递语音,贝尔也把发明电话作为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但由于电话是传递连续的信号而不是电报那样不连续的通断信号,在当时的难度好比登天。他曾试图用连续振动的曲线来使聋哑人看出“话”来,没有成功,但却在实验中发现了一个有趣现象:每次电流通断时线圈发出类似于莫尔斯电码的“滴答”声,这引起贝尔大胆的设想:如果能用电流强度模拟出声音的变化不就可以用电流传递语音了吗?他的热情在众多电学学者那里碰了钉子后,他就直接到华盛顿拜访著名的电学专家约瑟夫·亨利,73岁的老人热情地接待了年轻的贝尔。亨利被贝尔的想法和激情所感动,不断鼓励他大胆地干,不懂电学就“学懂它”!

贝尔多年以后回忆:要不是亨利的这三个字,他可能永远也发明不了电话。亨利的鼓励让贝尔终生难忘。回到波士顿后,两年内贝尔刻苦用功掌握了电学,再加上他扎实的语言学知识,使他如同插上了翅膀。他辞去了教授职务,一心扎入发明电话的试验中。

在万事俱备只缺合作者时,他偶然遇到了18岁的电气工程师沃特森。两年后,经过无数次失败后他们终于制成了两台粗糙的样机:圆筒底部的薄膜中央连接着插入硫酸的碳棒,人说话时薄膜振动改变电阻使电流变化,在接收处再利用电磁原理将电信号变回语音,但不幸的是试验失败了,两人的声音是通过公寓的天花板而不是通过机器互相传递的……

1875年,28岁的贝尔和他21岁的伙伴沃特森终于制成了世界上第一台实用的电话机。

两年后的1878年,贝尔在波士顿和沃特森在相距300多公里的纽约之间首次进行了长途电话实验。他们举行的是科普宣传会,双方的现场听众可以互相交谈。中途出了个小小的问题:表演最后节目的黑人民歌手听到远方贝尔的声音后紧张得出不了声,急中生智的贝尔让沃特森代替,沃特森鼓足勇气的歌声使双方的听众不时传来阵阵掌声和欢笑声,试验圆满成功。

作为发明家,贝尔巡回于各大城市进行宣传,在山穷水尽之时,他们一边募捐演讲,一边实验,有一位叫休巴顿的贵族为他们的精神所感动,慷慨捐赠了一大笔钱作为推广电话的广告费。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月后贝尔公司成立。1880年美国投入使用的电话达到4.8万部,30年后增加到700万部。

贝尔所创建的贝尔公司下设的贝尔实验室为今天的信息时代立下了汗马功劳:新闻传真机(1945)、晶体管(1947)、信息论(1948)、硅集成电路(1955)、激光理论(1958)、可视电话(1963)、磁泡器件(1970)、光缆通信(1976)等,此外在计算机科学与技术方面也直接作出了巨大贡献,如UNIX操作系统、C语言等。电话技术也经过了不断改进,但他的伟大发明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中,他所创建的贝尔实验室还将继续为信息时代做贡献。

贝尔博士十分幽默和富有诗意,对儿童满怀爱心。当他抱着一个小聋儿时,常常表现出真诚的快乐。他为聋人做的贡献会留存久远,并造福后世的孩子们。因为他个人的成就和感召,他们将对他满怀敬爱。对于一般人而言,一提到贝尔博士,大家就联想到电话的发明者,或者致力于聋哑教育的大慈善家。可是对海伦个人来说,他却是一位至亲至爱的好朋友。贝尔博士与她的交往历史最为长久,感情也最好。

海伦之所以如此喜欢贝尔博士,可能因为他在她的生命中比莎莉文老师出现得更早。当时的她仍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他却对她伸出了温暖的友谊之手。也由于贝尔博士相助,安那诺斯先生才会把莎莉文老师介绍给她,因为博士自始就非常赞赏老师的教导方式,他曾经钦佩地对老师表示:“你对海伦的教育方式,我认为可以作为所有教育家们最宝贵的参考资料。”

这双友谊之手的温暖,一直在海伦的生命中始终保持着最恒久的热度。暖了手,也暖了心。

后来,有时在华盛顿,有时在布雷顿角岛中心他幽静的家中,海伦曾同他一起度过许多愉快的日子。在贝尔博士的实验室里,她静静地听着他讲述自己的实验。他们还一起放风筝,他告诉她,他希望以此能发现控制未来飞船的方法……

海伦很庆幸自己能结识这样一家人,而且常常去拜访他们。博士那幢典雅美观的住宅正好位于波多马克河入海口的河畔,风景十分优美。她曾见到他们父子二人并肩坐在河边,边抽着烟,边望着过往的船只,十分悠闲。偶尔有较稀罕的鸟声传来时,贝尔博士就说:“爸爸,这种鸟声应该用什么记号来代表比较好呢?”于是父子二人便展开了忘我的发声学研究。他们父子分析任何一种声音,然后将之转换成手语表达出来。或许由于他们专门研究声音,因此父子二人的发音都非常清晰,也极为动人,倾听他们的谈话可以说是一大享受。

有一天,贝尔博士驾车带海伦和莎莉文老师到郊外去玩,采了许多漂亮的野花。归途中,贝尔博士忽然想到要把野花送给母亲。他俏皮地对她们说:“我们就从大门直冲进去,让我爸妈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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