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夜，喧闹过后，冷清下来。
雨，轻轻的下着，逐渐熄灭的灯，代表折腾够了的人们多数进入了梦乡。只是在这冷却了的城市边缘，有一间残砖破窗的矮小屋子，从被风吹得乱动窗棂上，透出些暗黄的灯光。
人们永远不会相信，在你进入梦乡的时候，你的另一个灵魂，总在寻找那很多很多的秘密，这个秘密，有可能就是梦想。
每一个人都有梦，想把梦变成现实。
破屋里，发了黄的白炽灯，‘嘭’的一声，坏了！灯泡里一团白雾一闪而逝，整个屋子里漆黑下来。风把窗棂吹得‘咔咔’直响。“妈勒个巴子！又坏了！”一个声音在黑暗中骂道。
随即是人起床碰到东西的响声，摸黑跘到东西，黑暗中人往前一扑，摔倒在地上。“妈呀！老子咋这么背！”一个东西被扔了出去，哐的一声砸在门上。
滑燃了一根火柴，点亮了蜡烛，一朵小小的弱光，照亮了屋子。一个满脸胡渣子二十来岁的男人，用一小块镜子，照着脸上那被什么东西划破了的脸，小心的用右手的食指摸着。半张着嘴，脸上的表情滑稽，小小的破了边的镜子里，一条淡红色的血影，在他的‘吱吱’声中扭来扭去。
门‘吱呀’的一声，被人推开了，一个圆溜溜的脑袋，伸了进来，脑袋上的那一双眼睛，有如夜空里的星星，闪烁不定。
“杜哥！大半夜的，你嚎那样？”
“滚！吓死老子了！”说着他把手里的那半边玻璃镜子，做着要摔过去的样子，吓得那小脑袋，赶紧边往门外缩边嚷道：“别！别！.。。走了还不行吗？”
“妈个巴子！吓老子一跳，老子弄死你小杂种！”胡渣子男人哼着从地上爬起来，用脚拔了拔地上的东西，顺出一条路来。朝床边走去，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折转身，对着门边喊道：“牛儿！牛儿！.。！”喊着打开了破门。
他正站在门弦边张望，一个圆溜溜的脑袋，从他的脚低下冒了上来，道：“杜罗门！你再牛儿牛儿的，小心我掐死你！”说着一双纤巧的细手，往杜罗门的脖子上侞。杜罗门嘿嘿笑道：“拿开的臭手，别弄脏了我！”
“哟！哟！哟！”牛儿大叫起来，“呸！呸！呸！你脖子上的那.。。”她话还没说完，一只大巴掌甩在了她的光光的头上，抱起头，边躲边嚷道：“你******，又打人，不和你玩了！”
“回来！”杜罗门道：“你那头有吃的没有？”
“没有！”牛儿摸着哝道。“有也不给你吃！”
杜罗门面上挂起了笑容，那胡渣子一根一根的立起，整个脸像刺猬一样，道：“妹儿，哥的好妹儿，不叫你牛儿行不？”
“这还差不多！”被喊着牛儿的女孩道。“喊姐的名字，姐给你吃的！”
杜罗门咳嗽了一声，幽幽道：“牛~儿！”
“去死吧你！”小女孩跺着步子，就要钻进杜罗门隔壁的那一扇小门。杜罗门厚着脸皮，跟了上去，道：“牛牛妹！”
牛牛转过脸来，顽皮的看了他一眼，自己进了门，门没关，这就表示同意了杜罗门进她的屋子。
牛牛屋子里的灯，要稍亮些，杜罗门一屁股坐在床边的一张木墩子上，牛牛揭开一个木盖子，从一个木桶里拿出个馒头来，递给杜罗门，“吃吧！就这一个了，还是我留来宵夜的，便宜你了！”
杜罗门接个馒头，大口咬了下去，嚷道：“奶奶的！好吃！好吃！”
牛牛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年纪，脸抹着黑灰，眼亮，唇红齿白，身材结实修长，头发剪得光光的，这样能省去洗头的麻烦，不看她那隐隐凸起的胸部，你就会误认为她是一个还未成熟的半大小子，
此刻她的眼睛里，暧昧妩媚的神情，随着她顽皮的笑容飘荡，让整个屋子里，有一种春情，滋润着这淡淡的夜。
杜罗门边吃边哼着。“嗯！不错！嗯!好吃！”不住的点头。
牛儿看着她，不知道她的心里想起了什么，脸上腾起的那一阵红晕，如潮水般的涌上了她摸着黑灰的脸，清灯下，也是显得娇楚动人。杜罗门无意间一抬眼，正瞅见她的红潮，她忙把头一低，咳了一声，变了个声音道：“吃完了？”
杜罗门道：“完了！”
牛儿道：“吃完了就滚！”说着把杜罗门往门外推。杜罗门嚷道：“让我喝口水行不，哽死我了！”
水是没得喝了，牛儿把他推出门外，‘嘭’的一声，把门关了，背靠在门上，微仰起头，闭着双眼，轻轻的呼吸。
杜罗门嚼动着嘴，嘀咕着走进自己的门。
清晨的阳光，从破窗户里射进了杜罗门的房间，照在床上，他懒懒的睁开双眼，看了一下外面，又拉被子蒙住了头，在里面动了动。
闹钟响了，他一下子从床上翻起来，迅速的穿戴整齐，洗漱，上卫生间，吹着口哨，奔跑在去11路公交站点的小路上。
牛儿站在这栋低矮的小平房院边，看着他的背影，清晨的风，吹着她的身子，显得有一些单薄，孤独。
公交车上，杜罗门看着车窗外晃过的街景，处处是一片陌生的气息，他暗暗发誓，既然迈进了这个城市的门槛，就要在这里面生根发芽，混出个人样来，搬离那个破旧的小屋，最起码也要找一个干净离上班点近一点的地方租住。想到这里，不觉得又想起了牛儿，这个女孩，充满了神秘，不知道她一天在那小屋子里面写些什么，总是晚上出去，脸上像摸着锅灰一样，没有见过一次她的真容。
他顾不上去探过究竟，因为自己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有什候她会提着一瓶酒，用脚揣开他的门，喊道：“来！咱哥两个整几口！”说着就用脚东一下西一下的，在杜罗门的房间地上，准确的说，一个不足十五平的小房间里踢出一个小小的空间，把那张小木桌子摆在中间，一人一个小塑料凳，吃几颗花生米，碰一下杯，喝一口，再吃几颗，再碰一下，在喝，.。。想到这些，杜罗门的脸上，不觉的挂上了笑容，这个女孩挺有趣，管她干嘛的，只要开心就好。
办公室里，几个老员工翘着二郎腿，抽着香烟，吹些散牛，见杜罗门来了，一个肚子大大的家伙说：“哎！新来的，你今天是怎么安排的，跟哥讲，哥好教教你！”
杜罗门把包放在进门的架子上，对着大家问好，完后回答那胖子道：“筛哥！我那有安排，在我们这个办公室里，那个不是听你的，哥！你说！我听着！”可能是他的表情怪异，身子前买一步，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烟灰缸，躬着身子递到筛哥面前，引得其它几人大笑起来。
筛哥忙站起身，嚷道：“你这个乡巴佬，别折煞哥了！”二人一个憨厚，一个油滑，像演小品一样，逗起大家正起乐子。
一个胖胖的女人，迈着正步走了进来，黑着脸，她虽然笑着，但比哭还难看。众人收住玩笑，装着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那几张显得对她尊重害怕的脸皮下面，有一些藐视顽劣的表情流露出来。
胖女人拖着肥大的屁股，一下子坐在大家的对面的沙发上，晃了晃手，说：“同志们啊！今天是个好天气，我也有一个好心情!”她正说到这里。‘嗨！’一声轻呼，一个年轻女孩背着个背包，晃着手走了进来，“大家好！”
筛哥看见美女，忙站起来，对进门的女孩说：“嗨！美女，你找谁啊？”他笨重的挥舞着他的那双肥手，小女孩也很配合的道：“亲爱的筛哥！我找你呀！”
胖女人的话被打断，显得有些不高兴，道：“罗红！”她指着墙上的一块大钟表说。“你迟到了哈！”
罗红看看那表，嚷道：“哎呦！常经理！才一分钟嘞！一分钟！”从她的表情里，众人看到了不满。
常经理一本正经的道：“一分钟也算迟到，扣十块钱，我看还治不了你！”罗红一听，随即双手舞动，弯腰抬头，道：“主啊！你就替小女子作主了，这里有人横行霸道了，求求你啦，把她带走吧！”她的舞姿，在众人的笑声中像花朵一样开放。
整个办公室乱成一团，笑声掩盖了常经理的愤怒声。她站了起来，像站在寒风中一样，两个大大的乳房，一耸一耸的抖动，大口的喘着气。罗红表演完，伸了伸舌头，咚咚跑到了筛哥的身后，寻求庇护。
杜罗门也在笑，不料常经理目光扫过大家，落在他的身上，指着他骂道：“你也笑，你有资格笑吗？看看你的业绩，都来了二十多天了，还是零蛋，你不羞，我都不好意思再看见你了！哼！”说着双手一甩，气冲冲的朝卫生间走去。杜罗门收住了笑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阵一阵的朝上涌。
筛哥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别理她，你看，那疯婆子尿都气出来了！”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只有他像焉了的茄子，垂着头。
推销这个行业，是要把脸皮放在兜里的，出发吧！杜罗门一边昏沉沉的走在街头，一边想些不着边际的事。
“要改变命运，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实现的，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他一边寻找推销的对象，一边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