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玉宸骑马很快就来到了城北一片废弃的房屋前,这里的房屋隐约还能看出原来的模样,废弃的屋子因为年久,从墙缝中生出些野草蔓延至屋顶,这座房子看上去很是宽敞,似乎以前住的是大户人家,只是不知为何一部分已经被大火烧的焦黑,其中有些地方连屋子原来的轮廓都烧没了。此时,房屋的偏角里有一个人也在,他一身素装,头上用碧玉色的丝带扎着一个发髻,背影望上去消瘦挺拔,此人正是一身男装的沈芳华,她看着这座屋子,想起了他,她心里念着,想着,以为这么些年过去了,她已经释怀了,可是如今看着这满目疮痍的屋子,想着从前的种种时光,她觉得自己仿佛坐了个梦,梦里的种种似乎就发生在昨日,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去抓住,可是这梦又是那么的虚无缥缈,抓不住,也摸不着,就那么悬着,在内心里翻搅。
她想着这里从前的模样,想着从前的一切,当年的事情,她亲眼目睹,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大火烧红了天,门口的石狮子瞪红了眼,然后看着那场大火将整个大宅吞咽,轰的一声倒塌,她仿佛又感受了皮肤在空气里烧灼的疼痛。
她正想着,突然听到有马蹄声传来,远远的看到有人骑马而来,她将自己的马儿赶往北面的密林中,闪身隐于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上,浓绿茂密的枝叶将她的身影很好的遮挡起来。她看着骑马而来的人,正诧异会有何人来此地,可是看着逐渐靠近的来人,她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马上的人,一身黑色的锦袍,头上的墨色发带在风中飞舞,看着那渐渐走进的身影,沈芳华看清了他的模样,他的眉眼已经脱去了当年的稚嫩,眉目变的英挺,神情威严,变得让人有些敬畏。
那人也下马来到刚刚她所站的位置,神情专注,似乎在想着什么,神情都变的柔和起来,可是突然又锁起眉头,神情有些哀伤。沈芳华看着这样的他,内心里一点一点的翻涌。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这隐秘的地方悄悄打量。
箫玉宸在这废弃的宅子前驻足片刻,回首往事如白驹过隙般的飞驰而过,一旁的马儿似乎觉察到主人的情绪,用头部蹭着自己的主人,箫玉宸安抚似得抚摸着马的头部,他同马儿在这里呆了很久,直到夕阳的余晖从这座房屋上渐渐淡去,他才策马离开。
沈芳华一直在暗处注视着他,她一直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等到完全看不见了才从树上下来,她来到他方才站定的位置,看了一眼,转身进入了密林。他们两人,一个回了城南,一个去往了城北。
沈芳华进入城北的密林中,骑上自己的马儿飞快的往林深处奔去,进了一座小山,沿着曲折的小路前行,路过一座山涧,前面的地方渐渐变的开阔起来,有一片茅草屋映入了眼帘,远远的她就听见了欢闹的声音,是山里的孩子们聚在溪边玩耍,远远的有人看见了她,喊了一声“先生”,她微笑着同他们点头示意。
她来这座小山村已经有些日子了,为了融入这里的生活她当起了教书先生,开了一个私塾得以让她有栖身之地,山里民风淳朴,孩子们也都很喜欢这位先生,她在这里的生活也越来越自在起来,让她偶尔会忘却了自己。可是,她不能忘,也不敢忘。
她下马而行,牵着马儿往前面的一座茅草屋走去。院子里的秋娘正在晒着从山上采的一些药草,看到来人,放下手中的竹筐,对着身后的刘管家道,“先生回来了”。沈芳华将马交给了刘管家往屋内走去,身后的一个人突然叫住了她。
“阿姐,你去哪了?”,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左手拎着几只山鸡,背着弓箭,额角的汗滴顺着少年秀气的面颊流下,沈芳华看着他笑笑,从衣衫里掏出汗巾,为少年擦去额角的汗珠,“阿轩,这几日功课如何,可有跟莫师傅好好练功?”
“放心吧,阿姐,师傅哪里舍得我偷懒啊,他老人家恨不得让我一日就出师呢。”少年俏皮的看着自己的阿姐,神色间同沈芳华很是相像。沈芳华看着这样的弟弟,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那件事情没有给年幼的弟弟留下什么印象,沈芳华也从不提,也不许身边的人向他提起,大家对这件事情都缄默不提,偶尔莫师傅总是劝她该将这件事情同他说清楚,可是被她一口否决,有些事情她一个人来背负就好,就让阿轩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幸福的活着就好。
吃过晚饭,沈芳华就回了房间,她此次外出并非一无所获,这些年她一直在找的一些人,如今也终于有了些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