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上的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等到了八儿住处的外面，想等着八儿出来，因为以我的理解，八儿是一个对武功十分痴迷的人，虽然不能说他做到了闻鸡起舞，但早起锻炼是他早已经养成了的习惯，如果一个人的某种行为已经养成了习惯，要想改变过来，那是很难做到的。但是，我再一次失望了，我等了好久，按照时间算来，已经算是日上三杆了，还没见八儿出来，他屋子的窗户全都没有灯光透出，很有可能他还没有起床。不过，我还是宁愿相信在我来之前，他已经到了室外活动，也许，他正围着太空站跑着大圈，以我的推算，如此跑法，一个速度快的人，也会花上一个小时以上，所以，我得耐心地多等一下。
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不见到八儿的身影，倒是从里面出来了两个女人，她们睡眼惺忪，蓬乱的头发正表现着她们曾经度过了一个多么狂乱的夜晚。我准备要冲进屋子里去，但八虎再次挡在了我的在前，他们告诉我，昨天的话，他们已经带到了龙首那里，龙首让他们转达，说他过得很好，不用担心。他们也告诉我，昨天龙首忙到了很晚才上床睡觉，现在，正在补充精力，今天可能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现在的我就像一个慈祥而又懦弱的父亲，眼见着自己的儿子处于危险的境地却无能为力，而且居然就没有一点进取之心，只是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滑向深渊。
医院的老人像是受到了什么恐吓，站在我的面前，总是欲言又止，反而搞得我气不打一处。
我说：“老人家，你有什么话，就说，有什么好怕的，是不是有人不准你说？”
老人说：“没什么，我口腔出了点问题，不能多说。”
“你不是说你已经活够了，什么都不在乎了吗？有人一威胁，你就不敢说了！”
“不是，我真不适合说话。”
老人转身走了，对于他的这一变化，让我再次深刻体会到作为龙的传人的一种悲哀，当火星没有落到脚背上时，标榜自己什么都看透，什么都不在乎，当威胁真正到来，再大的话都可以丢下而不管。说话是一个人的权利与自由，但是，在这里，说话得服从于自己的安危，话可以不说，但命却不得不要，几千年来，真有无数的人因为说话的原因而丢掉了性命，而且丢掉的不只是自己的性命，还有亲人，甚至毫不相关的人。这样说来，老人的变化也可以理解，但有一点却无法理解，他根本就没有亲人，除了自己，那还有什么好怕的，但我相信，肯定有比失去自己的生命更可怕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观念。如果说他是放弃了自己的信念，那可能有些言过其实，但是，我清楚地知道，确实有很多人就因此失去了它。
我也是个极善于自我调适的人，有时，我也因为自己的这个特点而懊恼，因为说得好听点，这是心态的调整，说得不好听，就是善变，一个善变的人，绝不是社会所期待的男人的标准，但实事求是说，我接触到的像我这样的人非常多，他们构成了我们这个社会男人的主体。这绝不是我所希望的结果，但事实就是，我就是个这样的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特别是需要作出重大抉择时，我的善变，我的放弃令我自己都感到厌恶，是谁造就了这一切，是我自己吗，好像不太像，因为我自己时常都要求我自己要做一个有责任、能坚持、有信念的人，那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真有人在冥冥之中掌握着别人，决定着他的性格，决定着他的灵魂，决定着他的命运。
当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穿制服的人匆匆地赶了过来，八虎要拦住他，正好终南老道从屋里出来，他叫了那人的名字，那人很快朝跑过去。我也走了过去，八虎要拦住我，终南老道挥了挥手，示意让我过去。
我听那人说：“龙总，我们已经与那家公司联系过了，他们的信息今早已经回复过来，说他们的合同是与监狱方面签定的，现在监狱已经不存在，主体已经发生变更，合同自然也就不再有效，他们不再要我们的货。”
“以前还有其它公司收我们的产品吗？”
“有过，好几家因为我们的货品质不好，后来就没再有业务上的往来。现在这个公司是与监狱的范成洪有很好的私人关系才继续合作的。罗漠星球上的所有企业拆走，也有这个原因。”
“发光体还有人要吗？”
“这个我们还没有收到回信，以我们前几次收到来自地球的信息，那面政局有些不稳，经济发展减缓，所有奢侈品市场都急剧萎缩，可能情况也不是很好。”
“这样吧，你们再向以前有过业务往来的公司联系一下，不管国内还是国外的，都行，我们可以给他们最优惠的价格，反正我们的人力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告诉他们，我们只取成本价就行。”
终南老道目送那人走后，转向我说：“剧民兄，你也看到了，在天上的日子真不好过啊，好多的事情，简直磨破了头都找不出破解的办法，还是你们好啊，不用考虑这么多，只要监狱里不出问题，吃得下，睡得香，走，里面坐。”
终南老道的客气并没有让我转变对他的印象，我提醒自己，现在，不管说什么，都千万要多一个心眼，他可是一个读书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如果不是因为八儿的原因，我大可不必理会他。
我问：“八儿呢？”
终南老道望了我一眼说：“你是说的龙首吧，他很好。剧民兄，现在龙首已经是我们的领导，我们都是他的部下，我们得以最高的礼遇来尊重他，不能再以小名呼来唤去，这样不利于树立他的威信，你说呢？按理说，你是他的长辈，私下里，你可以这样叫，龙首也是个平易的人，但公开场合，还是应该按规矩办事，不管什么样的关系，都大不过地位。他是我们的龙首，就像我们信仰的神一样，这对帝国也好，对龙首个人也好，都是不可缺少的礼节。”
“我问八儿怎么样？”
我很想骂娘，但忍住了，不过，话一出口，我又觉得，这样的忍真有意义吗？
终南老道摇了摇头，说：“他很好，他才休息不到两个小时，所以，我们最好不要打搅他，让他再睡一会儿，今天会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你不用担心，有我们这群最钟实的下属，龙首一定会生活得很好。这样吧，你有什么话，我会等龙首醒来后转达，如果没什么事，你还是回到医院里休息吧，你的身体也很重要。”
我又回到了医院，老人还是偷偷地躲在窗子后面观望，发现我在看他，赶紧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这天，我一个人呆在自己的病房里，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适应了这种孤独的生活，有时，我反而觉得，这才是我真想要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