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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说道理

三个大学问家的到来,终于使曹仁江有了夸耀与吸引这些人的资本了。也许,正是这些书本,把这三个读书人给定在了这里,他们没日没夜地研究着这些书,甚至把各种版本进行逐字的对比,从中寻找着乐趣。对于他们来说,曹家不但有三个院落是这个边远农村难得的宝贝,而这些书,虽然数量远没有万卷,但那好几面卷里面,却全是珍品。如今,住在曹家,有主人好吃好喝低声下气地待着,又有这些天下奇书欣赏、品鉴,何乐而不为呢?

还有一件事让曹仁江为难,这些人在这里一住就是半个月,吃都不怕,赏书也不怕,正常情况,请都请不来,但他们的有的要求却无法在这个边远的地方满足,他们要年轻女人,而且是要有文化,解风情的人陪他们夜读。在曹家大院的,除了曹仁清的两个小妾解些风情外,其他的都些只知干粗活的下人,怎么好解决这个问题。虽然曹仁江也看出三个人对他的两个小妾有着企图,但是,作为还是读了一些圣贤书的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不但是对两个小妾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所以,他没有能满足他们的这个愿望。就这样,三个人的态度也就有了些改变,对主人爱理不理,有时还给点冷脸。曹仁江倒不介意,大学问家自然不同于普通人,有点乖张点也很正常,连四大美人都有毛病,更何况是读书人,他们有了超出常人的学识,当然就有了超出常人的脾气。好在这些读书人还是知书识礼,在院子里看过了所有的下人后,总算把自己的文人风流给压抑了下去,既然曹仁江确实做不到,他们也就不再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们走进院子前,曹仁江让人敲了敲大门,表示询问能不能进去,三个抬头看了一眼,处在外面一方的那人一边把头转回去,一边招着手,看来,他们的研究正在兴头上,没时间来过多地理解主人家。

三个人当中,一个人西装革履,另两个却是长衫坠地,三个凑在一起,显得很是不伦不类。

我们走进去,原来,他们正在研究相同内容不同版本的书,远远地,我们听到他们正在争论。

“我觉得还是用****好,能体现读书人那种高洁,不是那咱随便的人,让人心生美好向往。”

“我不觉得****好,如果从全篇以道家思想来阐明事理来说,用敝尘更好些,说明,这玩意儿,就像是用来扫荡世间丑恶的工具,含意更深,有道家风骨。”

“三位好兴致,如此研究,真是旷古未有啊。三位先生安好。”

曹仁清装起斯文来,也还像那家人。

“曹老爷过奖。”

“曹老爷有何贵干?”

“小儿从城里回来,想与三位先生见见,以仰三位大家风范。”

“那就仰吧!我们这里正忙着,你们自便。”

那三个回过头去,再次围着那三本书,逐字地对应着,但却没有再出声。

三个人围得很紧,我们并不能围上去,只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他们三人表演。过了一会儿,三人没听到我们的动静,于是有人转过身来望了望,看到我们后,又转回去。

终于,他们的研究告一段落,他们把书轻轻地合上,我看到了两本书的名字都叫《尧舜》。

“我都不知道有这两本书,是他们从里面翻出来的,正在考证两本书的价值,都已经花了两天时间了。大学问家就是与众不同,能从常人所不及的地方找出惊世之作来。”曹仁江说。

三人与我们面对面坐着,询问了曹延正,在哪里读的书,留学是到的那国那所学校,有哪些人他们认识,问曹延正是否认识,看得出来,他们所提到的名字,要么就是名家,要么就是教授,很好地显示了他们与众不同的地位与见识。

曹延正也不甘示弱,他把我们在裕华纱厂捉漳国特工与奸贼的事情讲出来给他们听,希望能换取他们的尊重。

“哦,你们还干了这样的事情。年轻人敢作敢为是好事,然,绝不能太过冒失,特别是你这样的读书人,抗战的胜利,要的是智慧,不是武力,如果我们仅凭武力,早就输掉了。上谋伐心,不战而胜。孙子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你们懂这是什么意思吗?抗战是长期的对决,绝不能逞一时的匹夫之勇,反而于事无补。现在国难当头,某些不不思奋发图强,仍只在意一分一毫的得失,可谓谬之在矣。看我中华,泱泱五千年,漳国,本扶桑漳国国,正如秋后之蚂蚱,脱兔之尾巴,如何长久得了。我等静得三五年,必有中华之洪涛,没其于必然。我等读书之人,虽受颠沛,坚守书斋,扬我中华正统,才是正道也。小儿逞强,不可学霸王沽名才是正理。”

不管是曹延正还是曹仁清,与这三个人在一起,都无法找到共同语言,所以,在院子里没有呆多久,就退了出来,而三个人却向曹仁清要求,为他们备几样小菜,再拿一瓶好酒,几人要小酌一番。

曹延正问父亲:“这三人是个什么来头?”

“他们在国民政府中曾经身居要职,而且,还是知名的学者、专家,是领导介绍我们认识的,还推荐了他们写的几本书,我一看书,就为他们的学识所倾倒,所以,请他们来。”

“什么狗屁专家、学者,明明吃人家,住人家,还摆谱,首先,连做人的都不会。”

“延正,别这样说,这些人可得罪不起,起初,请他们来,是我自愿,但时间一长,我也看不惯他们的这种作风,但没办法,请神容易,送神难。不过,能吸人这样的人来,也算是我们家的荣幸。你看他们做学问的样子,确实专业,值得我们学习。我也算是个爱书的人,但从没有能像他们那样深入地钻研过。”

“他们这是做的什么学问,他们说的什么,我为什么一点也听不懂?”

“这就是他们过人之处,正是我们听不懂,说明他们就更加的高深,而我们又太过平庸,看来,我们曹家要出一个像他们那样的大家,还得等一辈了,除非你能在这方面下功夫。延正,我也不想就这样做个土豹子,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没有根基,也没有家学渊源,只有靠我们自己一点一点的积累。经过你祖辈几代人的积累,我们曹家也有些家产,但要真正走向社会的上层,还得多读书才行啊。”

“爸,都什么时代了,封建科考那一套已经过时了,没人在乎你读了多少书,现在,国家危难,像他们那样做学问,对国家,对民族,有一丁点贡献吗?为什么我们奋斗了这么久,还是民穷国弱,就是这些钻故纸堆的人害的。要富国强兵,靠的是行动,不是靠嘴巴,光动嘴巴,只能害了一代又一代的人,我们要实践,要到社会中去实践,才能真正找到一条使国家强大,人民富裕的道路。我也真是搞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的社会都到了这种地步,还有这种人生存的空间,他们是把国家、民族兴旺放到了什么位置?求学,可以救国,但是,只读书是无法救国的,只能害国,那种到古书里去一个字一个字搜索的人,就是民族的罪人,他们正在把那些完全应该丢掉的封建的、腐朽的东西又翻出来,还冠冕堂皇地称之为学问,真是不知寡廉鲜耻。干脆,我们去把他们轰出去。”

“延正,可不能这样说,像领导这样的人都对他们刮目相看,他们肯定是有真才实学,要不然,他们能骗者了上层的那些人,他们哪个不是人精?只能说我们层次不够,还不能理解到那种程度而已,怎么能怪他们呢?祖宗留下这么多的精华,是得要向他们那样研究才行,不然,岂不成了不忠不孝之人。”

“爸,我倒是觉得,如果不反这些人从神坛里揪下来,我们就无法改变现状,我们的国家与民族就会记过暮气沉沉,毫无生气,难免走向灭亡。”

“越说越过份了,我们的祖宗难道没有辉煌过,只是我们这些做子孙的,没有学到祖宗的一半。”

好不容易才合好的两爷子,难道又要因为一场辩论而感情破裂吗?还好,因为久别重逢,所以,两人还是有些收敛。

“延正,这次你回来有什么事吗?看样子,你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曹仁江主动转移了话题,以避免争论升级成父子的想到攻击。

“爸,我是回来组织支持抗战,全民捐款活动的,希望你能够第一个支持。”

“是这样啊,好的,我儿子能组织这样的事情,我当然第一个支持,想要我捐多少?”

“以我们的家世,至少一千个大洋吧!”

“一千个大洋啊?这个……”

“爸,你想一想,如果没有国家,哪能有我们小家,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也是读过很多书的,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吧!”

“莫说一千,就是捐两千、三千,都可以,只是,要让我们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现洋,还是有些困难。你想,我们收的都是押佃,全是物,要换成钱,得有个过程。要不,我捐一千大洋的粮食,再加三百大洋,支持你。”

“爸,这次我们回来组织捐款,就我们两个人,你说,你捐粮食,我们怎么运走啊!粮食也好,前线肯定也需要,但这次我们没有作准备,下次吧。”

“好吧,算对你的事情的支持,当父亲的不支持,那还有谁支持啊!我尽量想想办法。”

后来,曹延正突然想到一个有点损的办法,父亲既然已经同意想办法捐一千个大洋,那么,找那三个人一人捐一两百个大洋应该没有问题吧。

晚饭时,曹仁江吩咐厨房备了好些菜,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菜,然后派人支请那三个人来。三个人虽然仍然姗姗来迟,但还是比中午时要快上很多。

三个人在酒桌上高谈阔论,大谈他们与各个大人物共进国宴的情景,把每个大人物生活习惯讲得绘声绘色,时而手舞足蹈,时而狂笑不已,时而自鸣得意,时而互相标榜,表演得十分充分,全不将坐上的主人一家放在眼里,曹家的人插不上嘴,只能含着笑望着。

“各位。”趁那三个人停嘴之时,曹延正突然站起来高声喊,“道先,我得对三位先生的到来表示欢迎,如果早知到三位在我家里,我就该早早地回来请教。”

那三人一听曹延正这么说,便都放下筷子、酒杯,静静地听着。

“今天,我回来,是有一件极为要紧的事情要办,还得要仰仗各位见过世面的先生。在大敌当前之时,支持前方战士浴血奋战,是我们每个国人的责任,前方战士在流血,但我们却在花天酒地,真令人惭愧之极。所以,我才与四爸儿一起回到老家来,要组织家乡人民捐款支援前方,不管是绅粮还是佃户还是读书人,都要捐。我父亲已经答应,我们曹家捐一千个大洋。”

一听说,曹家要捐一千个大洋,三人有些吃惊,都把头转向曹仁江。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寸土尺地,都是我们祖先的遗留,绝不让出半分给他人,是的,我愿意捐出一千大洋。”

“曹老你好好气魄!”

“三位先生,肯定也曾为国家的富强作出过自己的贡献,今天有幸光临我家,蓬荜生辉,我曹家荣幸之至。今天,我回家募捐,希望所有再场的人都能给出一片对国家对民族的赤诚之心,带头捐款,特别是三们先生,自是对国家,对民族有着极强的责任心。想请教一下,三位认捐多少,明天一早,我收到我父亲的捐款后,就到三位住处来取,再到下一家去。三位意下如何?”

“我们不是本地人,算在认捐之列,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呢,组员长不是说过,‘求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吗?你们与组员长多有接触,想必多次听过这话的吧!现在,国爱危难之时,大家来一趟也不容易,做点实事出来,也好乡下痴愚之人。三位,看看,此话可有道理?”

“贵公子言之有理,只是我们外出,身上也没有带现,可能不太方便,以后方便之时,一定补上。”

“三位可是住在山城里?”

“正是。”

“那好,反正,我们募捐后,最后要回到山城,再交给相关部门,你们现在可以写一份认捐书,到时候,我们亲自到府上取就行了,不必现在就付现。”

现在,三人都变得局促不安起来,已经没有了酒兴与谈兴。

“公子言之有理,容我们商量一下,明日再作答复,可好?”

“好的,那就有劳三位先生了,三位先生学高为师,身正为范,正是我辈学习的楷模,令我佩服之极。来,敬三位一杯。”

三人喝了这一口后,便借口已经酒足饭饱,离席到后院去了,看他们离开,曹延正突然笑了。

“延正,这样对客人,可不好!”

“爸,这有什么不好?对于这种挂羊头卖狗肉之徒,怎么能客气呢?”

“人家可以有名的学者,读书人,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你不要太儿戏了。”

“爸,你今天没看到他们的表现吗?这种人,不要说让人尊重,他们活在这个社会,没有对社会造成危害,那算是好的。如果我们因为他们一些掉书袋的行为就把他们捧上天,那会让我们的社会背上极大的包袱。读书人创造的应该是精神粮食,但他们创造的却是精神鸦片,祸国殃民。”

“越说越离谱了,没有读书人,圣贤讲的话,谁能明白,他们是代圣人立言,代圣人传播思想。”

“圣人,我们国家到现在这个地步,就是拜两千多年前的圣人所赐。”

“不要以为你喝了几天洋墨水,就把祖宗的一切都否定了。”

“爸,我只是说道理。爸,你看看,祖宗那一套,拿到现在,害了我少人?”

“是不是现代社会就要将我们这样的老人全都淘汰掉,让所有的年轻人都当家作主?你看你,年轻有为吧?好好的产业,到了你的手里,收入还不及以前的一半,这算是进步吗?”

“爸……”

曹延正的母亲给他夹了一片菜,招呼他吃,他才终于停了下来。曹仁江已经有些生气了,把筷子放到桌上,再也不动一下。

“二啊。”曹延正母亲问:“你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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