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街道上的白色棉被反而又厚了一分,想来是昨夜又落了一些雪,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白色这一种颜色。
任东曲五人在应天馆吃了早餐,而后任东曲嘱咐好安相伴和任飘摇呆在酒馆内,就带着苏韵和向山川向崇武学院行去。
“为什么不带上他们?”向山川问道。
“今天肯定不会太平,我不想爸和安姨为我生气,反正有席老保护我。”
今天确实不会太平。
“咯吱咯吱”地上的积雪不堪众人的践踏,发出压抑的惨呼声。
三人直奔崇武出院,可在他们之前就早有人去报了信,等任东曲几人行到崇武学院的大门时,席沐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了。
“小友!竟然真的是你,老夫惭愧,竟然将魏仪那小人安排与你同行。”席沐见了当头的任东曲,一双眼睛瞪的老大,连忙走到任东曲的面前,竟是要鞠躬行礼!
“席老,别这样,当时谁也不知道那魏仪竟有害我之心,你这是要折煞我啊。”任东曲连忙去扶席沐,昨日夜间听了这红运城只有席沐一人为自己出头,心中感动的无以复加,这时又怎么能再受他一礼?
“你就是席东曲?”就在任东曲和席沐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学院内传来。任东曲看去,只见学院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中年男子,这男子脸如刀削,一身绸缎华衣,权势之气逼人至极。
席沐见了那人哼了一声,而后背过身给任东曲打了一个眼色。
想来这人就是韩仙儿的父亲,只看气质便知不是常人。
任东曲对着韩候妄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道:“我姓任,叫任东曲。算是你名义上的女婿。”
“姓任?!哼!”韩候妄看了席沐一眼,狠狠的甩了下袖子,一双虎目瞪如铜铃一般,对任东曲恨声道:“好,好,好!”
韩候妄连说了三个好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瞟了一眼席沐之后却给咽了回去,只是眯着眼看着任东曲。
任东曲道:“韩仙儿呢?我想见见她。”
任东曲很平静,他的心里已经等着韩候妄的怒骂了,毕竟,在韩候妄的眼里,自己是个搞大了他女儿肚子的人。
可谁知,那韩候妄竟然带着些和颜悦色的道:“你说了,你不姓席,虽然你不姓席,但席老爷子想必也要保你。仙儿的事,我不再追究,你走吧,这辈子你们都不要再见面了。”
不对!这韩候妄的态度,实在是不对,任东曲拿干净的手摸摸鼻子。
他刚刚似乎很随意的看了一眼席沐,对了,红运城毕竟是崇武学院的地头,这韩候妄有所顾忌。
“我会负责的,伯父,我想见见仙儿。”
任东曲和韩仙儿之间本来没什么,但是任东曲既然答应帮韩仙儿了,自然要见韩仙儿一面,此事到底要不要演下去,还得韩仙儿做主。
“你说什么?你负责?你凭什么负责?”韩候妄此时看见任东曲就牙痒痒,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子,还想攀龙附贵?若不是在席沐这个老家伙的地盘,我早一张毙了你了!
想是如此想,但韩候妄出口的话却是:“或许你很喜欢仙儿,但是仙儿不是你这样的人能染指的,我给你一件灵器,你走吧。”
赶紧滚出红运城,生活在这个世界底层的蝼蚁,见了灵器还不像得条狗一样?只是可惜,等你滚出红运城后,便会发现,自己连命都保不住。
韩候妄面无表情,不紧不慢的从随身的手镯中取出一把剑来,道:“这是忘情剑,长三尺,宽半指。削铁如泥,斩击在别人的灵力护罩上时,可以吸取他人的灵力,传输到自己的体内。”
韩候妄又从赤红色的剑鞘中拔出长剑,一抹寒光,映照着任东曲正拿手摸鼻子的样子。
在这个当口,向山川和席沐都不好开口,他们看着任东曲,期待着他一口回绝。
“一把剑?我就只值一把剑?”
任东曲却并没有回绝,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把忘情剑,值得玩味的语气,让向山川和席沐微微皱起眉头。
“哦?一把确实有些少。”韩候妄越发的看低任东曲了,皮笑肉不笑的道:“那我送贤侄三件灵器如何?”
快答应吧,然后在席沐那个老家伙厌恶的眼神中离开,这样我随随便便派一个人就能让你暴尸荒野了。
韩候妄似乎已经看见了任东曲临死前不甘的眼神,面无表情的又从手镯内拿出一个葫芦和一件盔甲。
任东曲却摇摇头,道:“三件确实不少了,但终归只是灵器,你放饵都如此小气,这样想来,目光短浅也是应该的。”
“我听说,你执意要把韩仙儿嫁给一个她素未蒙面的人,就为了给家族获取利益?那忘情剑在你手里,你便拿好吧,忘情这名字,与你挺配。”
任东曲看着韩候妄瞬间变得怒气腾腾的脸,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难道,他一点都不心疼自己的女儿?
“杂种!好胆!敢说我目光短浅?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席老爷子在,我一掌毙了你!”韩候妄火了,他本以为,他完全可以把这个穷酸小子玩弄于鼓掌之中。
可是却突然发现,因为自己的一时小看了他,竟被他反鄙夷了。
韩候妄什么身份?偌大的一个家族的掌权者!
任东曲又是何身份?一个无名的年轻小子!
这样被当众鄙夷,韩候妄如何不气?
“嘿嘿,杂种吗?”任东曲伸出一只手拦住要训斥韩候妄的席沐,低下头咬了咬牙。
“伯父,我是向山川,任东曲是我的朋友,请你不要这样说他。”韩候妄如此直接的辱骂之言,听在众人的耳中是何等刺耳?就连向山川这等脾气的人都受不了了。
向山川说过话后,任东曲看到韩候妄有些错愕的表情,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道:“你是韩仙儿的父亲,我先暂且压下这口气,现在我问一个问题:韩仙儿到底是你的工具,还是你的女儿?”
“是我的女儿,正因为他是我的女儿,所以她更应该为了家族做出牺牲,所以!他不能跟你这个没权没势的东西在一起!”
韩候妄的脸上充满了不屑,甚至连看任东曲一眼,都嫌多余。
任东曲握紧了拳头,指尖几乎刺进了掌心里,韩候妄虽然多次侮辱任东曲,但还不至于把任东曲气成这个样子。
韩仙儿喂他的一月丸,那一月丸已经在任东曲的肚子里好几个月了,但是依然没有反应,足以说明那一月丸根本毫无毒性。
韩仙儿就算是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依然只是拿言语欺骗自己,而且帮自己入了崇武学院以做补偿,还让自己去海外躲避韩候妄,最后还答应事后给自己一根“骨”。
这样一个女子,却有这样一个父亲。
父亲两个字在任东曲的心中,始终是神圣的。可韩候妄这人实在是玷污了父亲两字,既然生出了女儿,非但不呵护关照,反而把她当做工具。
若人人都似你这般,这天下莫说真情,怕全都成为了利益二字的走狗。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告诉你,就算韩仙儿再喜欢你,我也不会让你们在一起,她嫁给谁!是我说了算!我劝你还是别做白日梦了。”韩候妄的身上浮现灵力波动,瞪视着任东曲。
席沐似乎已经对韩候妄失望之极,他默默的站到任东曲的身前,身上同样浮现出如沸腾的热水般的灵力。
“嘿嘿,婚姻,多么美妙的一个词。可惜,自古以来,有情人要成眷属,就要门当户对,父母之命,你打不破这个规矩的。”任东曲体内的欲化出声了,嘲讽意味十足。
确实,世间不知有多少人成婚,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合适。
韩候妄看不起任东曲,但是韩候妄只看到了任东曲的现在。
世间有几人是生下来就大富大贵的?
这韩候妄对任东曲的情况是一字未问,便只想着杀之后快。
想到此处,任东曲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韩候妄握紧了拳头,道:“你可曾想过仙儿的感受?”
“我管她什么感受!我说过了!她的婚事,我说了算!”韩候妄越发的鄙夷任东曲,上位者哪管得了那么多?利益才是世间最好的东西。
任东曲听着韩候妄的无德之言,心中越发的压抑,恨不得痛打这韩候妄一顿,你就是如此为人之父的?
“仙儿对我有恩,可偏偏她却又你这样一个父亲,时至今日,我才知道‘枉为人父’这四字何解。”
任东曲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三十年寒冬弹指过,六十年风沙斩王侯!走着瞧!”
血气上涌,青筋爬上双手,任东曲只觉得胸中似有熊熊烈火。
这世间确实有太多事,让人怒不可抑。
只是不知这“六十年风沙斩王侯”,听在韩候妄的耳中,会让韩候妄的心里是什么滋味。
“呼呼”一件黑色白纹的道袍突然出现在任东曲的手中,一阵寒风袭来,打在道袍之上,让人看清道袍之上的琼华二字。
“我,任东曲!琼华派第三十六代弟子,今日起誓,两年之后,定要前往东州报灭门之仇。但在那之前,我必前往韩家,教教韩家之主该如何做人之父!”
“好胆!”一声怒吼,却是三人齐声喊出。
李家二长老——李临安和魏家三长老——魏有信从崇武学院内走出,站在韩候妄的身旁,与他一起呵斥任东曲。也在此时,他们的周围渐渐的开始有人围了过来,将几人为成了一个圈,对他们品头论足起来。
“你们是李家和魏家的人?我记住你们了。”道袍披身,任东曲并没有把琼华的道袍再次放回储物手镯内,而是穿上了这件曾经穿了一年半的衣服。
黑白分明的眼睛,刺耳的话语,让韩候妄、李临安、魏有信三人心头烧起无名之火,但同时也让他们感到一股寒意。
若是不杀此子,说不得日后便要有滔天大祸。
周围的路人开始窃窃私语,他们知道这些人的身份,所以在惊奇之余,还有些疑惑。
“好,好,好!三十年寒冬弹指过,六十年风沙称王侯。谁能知道日后到底会如何?”又一阵寒风吹过,席沐连说的三个好字,随风而去。
粗重的喘息声传来,韩候妄三人双目通红的瞪视着任东曲,他们过惯了高高在上的日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威胁?
那魏家三长老魏有信气量最小,当下冷笑出声:“只怕,你还没成长起来,便要夭折了。”
“你忘了这是哪里吗?”
一道声音传来,任东曲向韩候妄的身后看去,一位满脸皱纹的老者正脸色阴沉的看向这里。
“这是咱们崇武学院的校长,姓常,名崇武,崇武学院就是根据他的名字来命名的。”席沐向任东曲解释道。
“这里是红运城,是崇武学院。”常崇武又道了一句。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席沐站在任东曲的身前,全神贯注的看着韩候妄三人。这时,苏韵突然凑到任东曲的旁边,对他轻声道:“如果,你的实力能一夜之间暴涨三四层,你觉得你能打过那魏仪吗?”
暴涨三四层?
现在的任东曲是魂塔十五层,而那魏仪在几月之前是魂塔二十一层,若这能暴涨三四层的话,考虑到欲化自带的塔技:恶魔护佑,倒是可以拼上一拼。
“暴涨三四层?你在做梦吗?就是真个暴涨了三四层,他就能跟我家的公子相比?”在场众人除了苏韵、任东曲和向山川皆是修为高深之人,虽然苏韵已经说的很小声了,但依然被魏家三长老魏有信听到。
“我今年十七岁,只修炼了一年,便已经是魂塔十五层,不知你家的公子在十七岁时,是多少层?”任东曲冷笑了一声,续道:“说来,我还没见到李岩和魏仪,他们躲起来了吗?我还以为他们那样的人,是不会要什么脸面,此时应该出来骂我命硬才对。”
“你……”
魏有信刚一出声,就被苏韵打断了:“别嘴硬了,有本事让魏仪出来,二日后让他与任东曲比一比?”
苏韵略带沙哑的嗓音,听在魏有信的耳里,是那样的刺耳。
韩候妄突然眯起了眼睛,对着魏有信点点头,而后对任东曲道:“好!二日后,让他们二人生死决战,任何人不得阻拦。若是魏仪输了,我不但不追究仙儿的事情,还亲自向你道歉,你敢吗?”
“有何不敢?”
任东曲冷哼了一声,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