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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附掌故拾零(5)

据说是当初牲畜们都没尾巴,光秃秃的尻子后头啥也没啥,样子难看且不说它,前重后轻走路跑动后翘前压,总爱往前栽跟头伏马趴,苍蝇蚊子牛虻们叮到它们身上,吸它们的血吃它们的肉整得它们可怜兮兮的可没有一点办法。

于是玉皇大帝就派一个神仙带了许多尾巴,粗的细的长的短的按它们的身量挨个分发。这神仙下到凡间召集大家,说你们每个都来领取尾巴,自个爱啥样的就取个啥,牲畜们按各自的身量和喜好挑选了适合各家的尾巴。骆驼知道自己身高体大,就挑了个毛长毛多的大尾巴,搁到尻子上一比划,大家都说好看,它自个儿高兴得嘻嘻哈哈。从此以后不再栽跟头,也不怕蚊虫往身上爬,它再敢吃肉喝血就给它一尾巴,拍它个尸骨难分不在话下。

所有的牲畜都有了尾巴,单单不见大红马,它爱奔跑浪迹天涯,等听到消息赶过来一看,尾巴都叫别的牲畜挑完了,剩下的只有一根梢头上长着一嘟噜绒毛的短尾巴。

马一眼看见了骆驼的大尾巴,见它正拿着比比划划到处夸,心里羡慕又没法,眼珠一转主意有了,赶紧跑去对骆驼发话:骆驼大哥,我看你拿的这东西像根没杆的大扫把,又像太长的大蝇刷,毛毛太长还粗粗喇喇,摆起来费劲,一刮风吹个糟七乱八,不如先借给我按上试一下,跑它一圈看合不合适,但不管合不合适我都不要它,试上一天就在明天咱们到泉头上喝水的时节还你的尾巴。

骆驼心眼实在,就把尾巴借给了马,自己先安了那根马不要了的短毛刷,等着第二天在泉边喝水时和马换尾巴。可它在水泉旁左等右等不见马,喝一口水就赶紧抬头伸脖瞭一会儿,看马是不是来了,天天这样,到如今也没见马把尾巴还给它。

圆梦

对于梦,人们一直有各种各样的猜想。明明没有经过的事,咋在梦里那么周详?是不是梦里预示人生的吉凶祸福,叫人趋福避凶细思量。所以自古以来就有了圆梦的主张,就像《周公解梦》把圆梦做一门学问四处宣扬。可同样的梦,不同的人咋就圆说得那么不一样?

从前这里有两个秀才读书在同窗,年轻的李秀才去年考了一次落了榜,王秀才年岁较大,连着考了好几次都没见姓名在榜上。这一年又临近乡试的日子,一天黑里,李秀才读书到深夜才上床,头挨着枕就进了梦乡,一连几个梦吓得他心里慌:先是梦见自己读书读得很疲乏,上床又找不到枕头又没处躺,只好枕在婆姨的大腿根上;不想刚刚躺下还没睡稳就见大火着上房,火苗烧木梁越烧越旺,眼睁睁看着一应家具将烧光,急得他想喊喊不出声,想跑两腿硬邦邦,火从外烧到房子里,把他连婆姨都烧黄。全家人哭得死去活来没主张,好心的邻居买了两口棺材把他们装。奇怪的是两口棺材不是并排靠着在一起摆放,倒是一口摞在另一口上。李秀才心里想,十年苦读在寒窗,可连个举人都没考中就死了,这一辈子辛辛苦苦到头来全是一枕黄粱,越想越心伤,越哭越恓惶,哭得婆姨起了床。

婆姨摇他掐他才把他拉出梦乡,问他如此伤心为哪桩,是先前的相好喂了狼,还是挨打受气遭祸殃?他就把梦里的情景一五一十地给婆娘讲,婆娘听了高高兴兴地嚷:“这是大吉大利的梦啊,男人头枕在婆姨的大腿根上,那是红门大开能实现理想;火越烧越旺那是红红火火红运高照越走越旺;两口棺材摞到一起那是官上加官好比刘秀走南阳。”

李秀才听了心花怒放,第二天一见王秀才就把昨夜的事情原原本本给他讲。王秀才听罢心里想,我把这个梦也说给我的婆娘,就说这梦是我做的,看看她会怎么讲。王秀才回到家,给自家的婆姨说梦里的情况:“我昨夜梦见我们家大火着上房子。”他婆姨朝地上呸呸啐了两口唾沫:“你这个穷怂,连做梦都能丧天良,房子要烧掉就叫你往猪圈里躺。”王秀才忍气接着说:“可我明明看着房子着火,想喊嗓子哑,想跑腿肚子抽筋两腿就是根柴火棒,躲也没处躲藏也没处藏,一头扎在你的大腿夹夹上。”那婆姨斜了他一眼:“没出息的东西,你平日里那么张狂,真到失火了不去救火倒往女人腿夹夹里藏,钻到屄里也把你的死命顾不上。”王秀才气急败坏大声嚷:“大火把我们两个衣裳都烧光,精条条地就往两口棺材里装,两口棺材还摞到一起,我的棺材摞在你的棺材上。”婆姨骂:“你的棺材就是搁到天上你也还是那个球样,想当官没能耐靠做个梦能解啥心慌?”

王秀才再见到李秀才时说:“我知道我为啥考不上。”

正月十五垒旺火

话说玉皇大帝的女儿们在天上看见镇西的海子像一面宝石蓝的镜子,漂亮极了,四下里山青草绿花繁树茂,田野里的人们虽然忙忙碌碌,可到处都是一派生气勃勃景象,就变成一群白天鹅下界游玩。不巧被一位年轻的猎手撞见,弯弓搭箭射伤了其中的一只,众天鹅护着受伤的那只飞回天宫。玉帝得知女儿被伤龙颜大怒,下旨烧毁镇西人家的粮食房屋等财产,并派火神下界摸清各家的情况然后举火。

再说镇西有一对老人家膝下无儿无女,仅是老两口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清贫,但老两口为人诚实厚道,邻里关系处得很融洽。

这天老两口正吃早饭,不外乎拌汤咸菜就馍馍。只见一个穿着破烂的老汉,一手拄着讨饭棍,一手拿着豁了个大口子的黑陶碗一瘸一拐地进了门。老两口一看,不用问就知道是穷苦人,不是实在过不下去谁会大冷天来要饭?他们二话没说,赶紧让那个穷老汉上到热炕上,给他拿吃的,老婆婆说:“我们没啥好吃的,你就将就着吃饱肚子吧。”老汉吃完了要走,老两口又给他的要饭兜里装了两个馍馍,找出一件旧棉衫给他套上。那老汉千恩万谢地出了门。

原来这是火神变成的穷老汉,他先去了一家有钱人家要饭,结果那家人不给吃的不说,还要放狗出来咬他。他一看这里人如此可恶,心想难怪玉帝要叫烧毁这里人的财产,于是就准备放火焚烧。一是根据玉旨放火的时间要到天黑之时,二是火神转念想看看其他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可恶。他走了好多人家,虽说不全都和那老两口一模一样,可大多人都很同情他这个穷苦老汉,叫他烤火取暖,给他吃的。

于是他最后又到那老两口家,老两口说天都快黑了,你就住在我们家吧。火神很是感动,就悄悄给老两口说了事情的原因,叮咛他们赶紧在院门口垒上柴草,天一黑就点着,还告诉他们不要给其他人说。说完火神一晃不见了。老两口一听,赶紧偷偷地分头告诉了左邻右舍,又叫每户偷偷地往远处传。消息像风一样很快传到各家各户。天刚一黑,家家门前都着起熊熊大火,把天地照得通红。玉皇大帝在凌霄宫里往下一看,镇西已经成一片火海,镇西人已受到了惩处。

镇西人瞒天过海躲过一劫,以后每年的这天天一黑就垒起了旺火。这天是正月十五。从此流传,直到如今。

另一种说法是:山西蒲州人造了孽,玉皇大帝下令放火焚烧蒲州全境,籍贯蒲州的协天带地副玉皇关羽见家乡大多数人会受到造孽者的牵连,就提前给蒲州人以暗示,叫他们正月十五天黑时在各家门口和大街小巷拢起火堆,结果天黑后,整个蒲州大火熊熊,照得天地通明,从而免除了一场全州灭绝的灾难。之后每年的这天全州人都要在家门口和沿街拢旺火。

这一习俗随到镇西屯垦、经商的蒲州人传来,在镇西一直延续到现在,现在的蒲州这一传统民俗已经消失,可在巴里坤却经久不衰,年年如此。

云游道士

在巴尔库尔建立镇西府后,来镇西云游的僧人道士不断。开始人们还很热情地接待他们,物以稀为贵,后来来得多了,不免就有一些人常冷落人家。

有一天,一位云游道人进了镇西城,连续到几家化缘都碰了壁。大冬天的,天寒地冻,道人衣衫又单薄,在街上瑟瑟发抖,一位好心人就请他到家里,见他满面灰土衣衫不整而且单薄,先叫他洗漱整理一番,又拿出好一些的棉衣给他换上,见他已经暖和过来,给他端来吃的让他吃饱。可道士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主人家问他还想要啥,道士伸个懒腰:“食少肉。”于是很快给他热了一盆肉端上来,道士又说:“没有酒。”主人家的儿子说:“道士太无赖,好了还想好,蹬着鼻子上天,干脆打发他走。”主人说:“好事做到底,半途而废等于没做。”又拿出酒敬奉道士。谁知那道士全不客套,食量酒量极大,手抓碗盛,不一会儿肉尽酒干,足吃了五斤肉二斤酒,方才搓搓肚皮起身出门,连一声道谢的话也没有。

老主人很恭敬地把他送出门,转身想回。道士似有所悟,扭头对主人家说:“劳你赐予酒饭,贫道无以为赠,仅会胡乱涂鸦画上几笔,请找大纸粗墨,待我为你画一幅画来。”

主人以为他肯定是丹青高手,急忙四处奔忙找来一张大纸一块墨,又叫人赶快去买几支好笔。那道士说不必了,有纸墨足已。只见他研墨至半,把研好的墨大半倾入一盆中再加上水,顺手拿起一把扫帚,先拿扫把根蘸上浓墨画几下,又把扫帚头调过来用尖梢蘸了淡墨任意挥毫,末了,他往盆里坐下,然后带着一屁股墨水往纸张上半部一坐,立刻就印上了一个浓浓的黑团。完了道士站起身来,连屁股也没擦一下就扬长而去。

主人家的儿子一看一张白纸上叫道士画得乌麻流道难看极了,嘴里骂着就要揉成一团,老主人说画也画了就先留下,等以后再说。

过完年到了正月十五,老主人忽然记起道士的那幅画来,心里似有所动,就叫人把它挂在偏房的墙上。哪儿像幅画?一纸乱七八糟粗细杂错的黑道道,上边还是那道士一尻子坐下的黑印疤。大家都不让挂,老主人说:“能挡挡灰、遮遮烟熏也行。”

天快黑了,一家人聚在上房里准备吃晚饭,只见偏房窗户里透出一些亮光来,大家谁都没在意。天黑了,偏房窗户里透出的亮光越来越明。女主人说偏房里没人,谁点灯干啥?大家谁都没去偏房,有谁点灯呢?年轻的儿子跑得快,到偏房门口一看扭头就喊,出怪了,道士画的画活了。大家齐刷刷跑到偏房里一看,原先的黑椭圆正是一轮明晃晃的月亮,比天上的月亮还光彩照人,那些乌七八糟的黑道道都变成了竹子、花草,竹叶在风中挲挲抖动,花儿徐徐开放,竹林花草间许多漂亮的小鸟奔跳、飞舞、鸣叫,草香、花香充满一室,整个屋里就是仙境。全家人忘了一切,没有饿的感觉,痛快淋漓玩到天亮。天亮了,太阳出来了,那画还是原样,黑乎乎的一团乱麻。

消息很快叫县令得知,并亲自到这人家来看,果然如此。就请人捎话给这家,希冀着能把这画送给他。主人家不敢得罪县令,只好把画送去。但那画自到了县令家就再没有“活”过,白天黑里怎么看都是乱糟糟的一片。县官一怒,一把火烧了,从此没了那幅画。

狐狸精

有一家夫妻两口,靠丈夫打猎糊口,打着了吃肉打不着喝粥。他们家就住在山沟口,山里多的是飞禽走兽,老虎豹子值钱,可是难得获有,狐狸满山都是,常常下夹挠诱它上钩。都说狐狸十分狡猾,可总是难逃出猎人之手。十有八次成功,抓住了狐狸剥皮到城里换粮换油。

又是一个冬天来临,大雪覆盖了山山岭岭,该是野兽们下山的时节,可今年的狐狸不知为啥尖得不行,不管夹挠上放多好吃的,它们都绕道而行。连续十天一无所获,眼看着家里就要断顿。猎人急得大火烧心,只得找朋友投亲戚,借米借面先保苦命。

猎人的妻子心里发闷,躺上炕头做了个怪梦:只见一个白胡子老头跪着求她救命。她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这样的本领?老头说你只要往东南走二里地一看就明。这女人心想肯定是脑子发蒙,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谁知头刚一挨枕头还是同样的梦。猎人媳妇这一下当了真,她想说不定就是神仙托梦,要不梦咋会做得那么真?看那老头胡子白得雪一样晶莹,两行眼泪泉水一样地流动。她义无反顾走出家门,向东南走出二里果然见到一只白狐狸被夹挠夹住动弹不成,见到她流着泪频频点头,似在求她快快救命。

猎人媳妇忘记了自家正在挨饿的事情,赶忙扳开夹挠放开狐狸,她听过狐狸是“千年黑,万年白”的传闻,心里想这么白的狐狸一定是得了道成了仙人。救人一命胜于杀生害命,杀生害命造孽太深。白狐脱身跑出几步,又转身回来前腿跪地朝她磕了三下头之后辞行。她说狐狸呀狐狸快去逃命,我不要你这么深情,扶危救命是做人的本分。

猎人走亲求朋钱粮都没有借成,心慌意乱烦得很,不想回家四地里转悠,忽然想到还下了夹挠应该去看看有没有收成。到那儿一看头脑一愣,夹挠大张,雪地里留下两行狐狸和人的脚印。急忙顺着人的脚印跟踪,一跟跟到了自己的家门。

媳妇把自己如何做梦,如何放跑了狐狸的事情说了一阵,猎人还是把媳妇狠狠地骂了一顿,说你这个猪头猪脑的家伙一定发昏,自己都快饿死了还救什么狐狸的命?媳妇一气之下找到一根麻绳,踏着积雪出了家门,心一横就到松林里去寻短见,受苦受气的日子说啥也过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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