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把满头的冷汗,我有气无力地冲门外喊道:“我没事,刚刚做了个噩梦。”
“那我们回去了,太太您有事就喊我们啊。”佣人们的脚步声渐去。我这才惊觉刚刚他们对我的称呼——太太。看来这个称呼是很难改变了,我如今是真的怀了他们主人的孩子啊!
手摸着小腹,忽然感到胸口一阵悸动。我真的要扼杀掉这个小生命吗?
回想起刚刚梦中那恐怖的场景,我有些害怕地抱紧了被子。
不,我不要害怕,那些只是我自己吓唬自己罢了,这世上根本没有灵魂的存在。我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也不过是个没有感觉还没成型的生物而已,它不会痛,也不会有恨,永远地在这世界上消失了,什么都不会留下。
是的,是这样的。我一遍遍安慰着自己,却再难进入梦乡,我怕那个恐怖的场景,再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我苦笑,这孩子还没生出来就已经把我折磨成这个样子,倘若真的生出来,定然跟他爸爸一样是个恶魔。
迷迷糊糊地挺到了早晨,冷斯宇来了。
“你有黑眼圈,昨晚没睡好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问他:“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做流产?”
“你需要好好休息,医生说这种手术要在你的状态特别好的时候才能做。”
“我等不及了,我今天就要把这个孩子拿掉。”我再也不能容忍这个小恶魔在我身体里住一天了,他跟他的父亲一样的可怕。
“好吧,等会儿我送你去医院。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吃点东西。”他说着把桌上的那碗燕窝端起来,硬逼着我全部喝光。
在他的亲自护送下,我来到医院里。为我手术的是一个三十来岁戴眼镜的男医生,这让我很难为情。
我低声雯问冷斯宇:“能不能找个女医生给我做手术?”
“不能。”他冷声说道:“张医生是全市最好的妇科医生,这个手术由他来做,可以保证你没有任何的痛苦。”
我不再说话了,他决定了的事是不能改变的。而从他一贯的作风来看,我有种强烈的预感:那个医生要危险了。为我做完手术,他便不再有利用价值,而冷斯宇,应该不会允许他的存在吧?
紧张地躺在手术台上,浓烈的药味儿让我眩晕。我深呼吸了一下,双手紧握成拳。那倒霉医生拿起针管,开始为我做局部麻醉。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双脚已经没有知觉了,那种感觉很可怕,就好像我身体的一部分被割裂开来,已经不属于我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那医生感叹道:“只顾着自己风流快活,毫无责任感。唉,难为我又要当一回残忍的杀手了。”
他用小锤子敲了瞧我的腿,问道:“疼不疼?”
我摇了摇头,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好吧,开始手术。”他吩咐一边的护士将那个铁架子推过来,上面摆着我从未见过的器具。女护士走过来,开始帮我脱裤子。
此刻的我无比紧张,看着医生手中拿着的铁制刀具,那金属在无影灯下翻着冷冽的光芒。真的要吗?真的要将肚子里这个还未长成的孩子除掉吗?想起刚刚医生那句话,这的确是一种扼杀,是一种罪恶。昨夜那个满身鲜血的婴儿再次出现在我脑海中,我猛一哆嗦,大喊道:“不要!住手!”
那护士已经把我的腰带解开,正准备脱下,被我这一句话吓得手一松,惊愕道:“怎么了?”
我对那医生说道:“对不起,大夫,我不做了,这个手术我不做了,我要这个孩子。”
那医生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赞许的目光。
“好,你等着,我出去告诉你的先生。”他说着走了出去。我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下,长出了一口气,做好了决定,心里很踏实。这样做,可以说是保全了两条人命吧?刚刚的那个医生,他看上去是个很有医德的大夫。倘若这样一个好人为我而丧命,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冷斯宇推门进来,这时那护士已经帮我整理好衣衫,扶我坐起。
“你真的决定不做这个手术了?”他问我,难掩眼中的欢欣和激动。
我转过头去,不愿面对他这种温柔的目光。“是的,我会把孩子生下来。”我顿了顿又道:“虽然我很讨厌你,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我们谁都没有资格剥夺他生存的权利。”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的对,你放心,我会让你平平安安地把宝宝生下来。”说着双手轻轻抱起我,出了手术室。
就这样,我终于没能把这个孩子消灭掉。而那个可怕的梦,也再没有出现过。肚子一天天隆起,可怜我的小蛮腰啊,渐渐变成了水桶腰。据说女人生完孩子后,身材便很难恢复,而且还会有妊娠纹,妊娠斑,想想都觉得害怕。我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就这样变成了一个半老徐娘的妇女,悲哀啊!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我都已经失去了一切,少女也好,妇女也罢,终究是一个没有自由的俘虏。现在好歹有个孩子,也算是有个心灵的寄托,至少不会那么孤单,让我觉得自己还不是一无所有。
冷斯宇依旧很忙,但是即使再忙也会抽时间回来看我,确切地说是看他的孩子。从外面刚进来,带着寒风,反复搓着手和脸,搓到暖和了,才俯下身子,轻轻捧住我隆起的腹部,将脸颊贴在上面,静静地听着。
每次他都要维持这个姿势好久,然后抬起头,像个孩子似的兴奋地对我说:“我听到咱们孩子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