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此刻,诗薰的脸色再次难看得如土色,她的手微微颤抖,没等风信把话说完,突然插问道:“那案件现在进展如何?”风信伸手抚着诗薰冰凉的手,心微微寒颤。
昨天早上,陈才人的侍女嫣红曾偷偷对她说,宫里流传的一年半前消失的宫娥和新来的何美人长得一摸一样,还说那宫娥心肠狠毒,为了争夺地位,害了不少其他的宫娥。当时,风信觉得,那是陈才人设下的离间圈套,就没去搭理嫣红。可今日,诗薰的一反常态,突然让风信又觉得嫣红的话,似乎可信。
“难道美人你认得那户人家?”风信疑问道。说话时,她双眼眨巴着。诗薰一眼就看出风信对自己的疑心。于是,她忙收敛起因亲情和伤痛激发出的恐惧和不安,硬生生地回答道:“诗薰本是金陵人士,又怎么会认识姑苏的他们。刚才的好奇不过是诗薰对他们的怜悯和惋惜罢了。”说完,她转过头,故意避开风信疑惑地双眼,直视古琴。
弹奏的还是那首《渔樵对答》,但这次却不如刚才弹得轻松自在。她似刻意用清幽的音律去掩盖伤透的内心。如今,她爹娘正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而被封为美人的她却什么也不能做,甚至不能与爹娘相认。泪就在眼眶中,但诗薰隐忍着将泪又吞噬了下去。
“案件的进展,风信倒是还未听说。风信这就去调查。”话音刚落,风信就提脚欲离开莲香怡。“等等!”诗薰忽似想到什么,突然停下拨弦的手,一把拉住风信。她道:“算了。也不关诗薰的事,就不必调查了。”一滴泪如晶莹的珍珠当的一声落在琴弦上,顿然发出沉重的轻响。诗薰抹了抹双眼,续道:“后宫之中,一波未平,一波又启,既然事不关己,就不必趟上这浑水了。只是可怜了姑苏的那户人家,无端成了斗争的牺牲品。”稀里哗啦,泪如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滴答滴答地敲响弦音,如凄凉的哀乐,为她的家人送上最后一曲。
风信抚着微湿的琴弦,再次眨巴着双眼,问道:“美人,你怎么知道那户人家是无辜的?”这一次,她的声音很柔美。诗薰的泪和无助,突然让她心存怜惜。诗薰就是那个消失的宫女,那又如何?
诗薰道:“就像你所说,这么一件陈年旧事会在后宫掀起波澜,必定事有蹊跷。她们的目的不是那户姑苏人家,而是她人。”说着,诗薰用丝帕擦拭起琴弦上的泪珠。她的心不得而平,如果说前一秒,它是伤心和无奈,那这一秒,它是忿恨和恼怒。她心想,原来月圆那日,王芳仪去佛院是为这事。
如今,王芳仪在皇上面前早已失宠。她先想用璐瑶揭露诗薰的身份,再以诗薰夺爱为由,借璐瑶之手,害死诗薰,但她没有料到,璐瑶心善,又不擅心计、揣度,三言两语就被诗薰蒙骗过关。而后她想到了太后。但,太后早已一心向佛,不问世事,要接近太后,还要从佛院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