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丽妃的哥哥莫玄凌其实不是她同父同母的哥哥。
在丽妃嫁进皇宫之前，她就听老仆人说，莫玄凌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妓女跟老爷所生的私生子，而他的亲生母亲在莫玄凌一出生，就因失血过多而亡。
那个时候，一些官宦子弟时常拿这件事笑他，说是他是野孩子，还骂他的亲娘是不要脸的妓女。每次这个时候，莫玄凌总会和那些人打架，打完后，他又会哭，过后就开始吹笛子。没有人能理解他的笛声，除了他的妹妹莫玄宣。
他的笛声很悲，很伤，他在恨，又好像不在恨，他在悔，又好像不在悔…
丽妃静静地仰躺在太师椅上，专注地聆听悲伤的笛声。她的双眼一动不动地注视前方，好像前方能找到她哥哥伤痕的答案。
小顺子见丽妃这般发呆的眼神，立刻会意，忙静悄悄地走出了翠微殿。
这夜和那夜一样，月光皎洁，湖水平静。但吹笛的那人，不是站在湖边，而是背靠着太湖石，坐在湖边。
在月光照耀下，她那忧郁的脸微微显露着一种与众不同的美。她不像牡丹那样华容，也不像蔷薇那般羞涩，她如清晨的露珠，如雨后的春笋，自然淡雅。她的目光垂视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好像一潭碧水能治她的心伤。
突然，她的背后传来犀利索罗的声音。
她一个激动将笛子慢慢地放下。
“璐瑶，是你吗？”她头也没回，直接问道。
这个皇宫之中，能跟着她的笛声走到她身边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莫玄凌。但芯蕊觉得，这次他不会来了，因为上一次，他已经以他的行动明明白白地告诉芯蕊，他对芯蕊没有半点儿女私情。而另一个就是璐瑶…
这时，脚步声停了下来。他莫不出声，只远远地站在一棵青松之下。
芯蕊依然没有回过头去，她似乎有点内疚，不敢直视璐瑶的眼睛说话。
风呼呼地吹着，吹得柳叶片片而落。柳叶不自觉地落在芯蕊的头上，又不自觉得从她的头顶滑落到衣衫，再落向湖面，再任由粼粼地湖水飘向远方。
人的一生就是这么随遇而安。
望着那一片片的柳叶，芯蕊再次开口道：“璐瑶，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去做丽妃娘娘的婢女，你恨我间接把你送入皇上的怀抱。但是…”说着，芯蕊咳嗽了两声。
那人依旧没有出声，但芯蕊稍稍听到一点脚踩落叶的咔嚓声。
是璐瑶在向我走近吗？芯蕊的心中默想着。
她继续道：“璐瑶，我知道你深爱着莫大人，但那种爱就像一片无根的落叶，即使落在肥沃的泥土中也不可能生根发芽。而皇上…”
脚步声一点点地逼近。
那人的步伐越是靠近芯蕊，她就越是感到奇怪。在芯蕊的记忆中，璐瑶的步伐一向轻盈，怎么今天就如此沉重，难道是莫大人？
想着，芯蕊猛得一转头。
他？是他？
芯蕊突然害怕得不知所措起来。他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背后，他怎么会走进宫婢的园中，他怎么会默默地躲在树下偷听她对璐瑶的话语。
芯蕊的面色煞白，片刻后，她扑通一下，拜跪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