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塞纳河畔中国文化中心
一群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不停地进进出出,忙碌而有序。两人一组,小心翼翼的往里抬着木箱。
一个年轻的东方女子,在旁边拿着笔记本,认真的作记录。俏丽的短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迷人的光泽,嘴里不时提醒着工作人员:
“小心,慢点走,注意台阶。”
一个高壮的中年男子直起身,向她咧开大嘴,笑着说:
“祈小姐,你放心,我敢打包票,只要有我阿品在,你的宝贝们不会出一点问题。嘿嘿......”憨厚的笑声感染了她,阳光下,莹白如玉的脸上绽放出一朵如花笑靥。
“好啊,阿品哥,这次还要谢谢你和大家帮忙。”
“哪里!能帮祈小姐做事,我们都很开心,你跟其他画家一点都不一样,不像他们那么爱摆架子。大伙儿都很喜欢你呢!”阿品憨憨的挠挠大脑袋,看着她一脸赞赏。
“呵呵,那这次画展办完,我请大家吃大餐。”
“好哇......好!!好!!!”大伙儿一阵欢呼,融洽温馨的气氛将众人笼罩在浓浓的温暖里。身处异国的孤寂在这一刻,消失无踪。
若琳看着一张张东方人的笑脸,也感到轻松愉快。
“若琳?”年轻女子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女音,语气中带着试探和微微的不确定。
转身一看,她愣住了。一抹复杂的神色掠过她晶亮澄清的双眸。
“曼雅?”
胡曼雅快步上前,拉着她的手臂,一脸激动。
“若琳,你怎么在这儿啊?这几年,你去哪儿了?”
“曼雅,你怎么会来这儿?”她说话的声音微微沙哑。看着她,眼眶中浮起薄雾。
“我来巴黎玩的。若琳,你呢?这几年,你都不跟我联系。”曼雅一脸的埋怨。
“我,我一直在这边。”若琳回避着她的问题。
“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我真高兴。我们有四年没见了吧?”曼琳的脸上突然又变了表情,兴奋得不得了。
“是啊,四年了。”双眼迷茫忧伤的望着远方,思绪飘远。
“啊......对了!”曼雅惊呼一声,转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的男人。
“林凡,快过来。”
男人听见她的呼唤,举步向她们走去。
“林凡,这就是我的大学同学,我最好的姐妹,祈若琳。若琳,这是我老公,林凡。”曼雅向若琳介绍道。
两人相互点头示意。
“你好,祈小姐。”
“你好。”
林凡?林氏的林凡吗?
她就是祈若琳?曼雅消失几年的姐妹淘?看着她纤细的身体,小巧精致的五官,确实像樱桃般可爱迷人。怪不得曼雅要给她取个绰号叫樱桃。
“曼雅,没想到你都结婚了。真替你高兴。”若琳甜甜地笑,眼中溢满浓浓的祝福和一丝淡淡的忧伤。
“呵,谢谢!若琳,你是要在这里开画展吗?”向她身后张望一下,工作人员正把几个大木箱往文化中心的展厅里抬。
若琳点点头。轻笑着说:
“是啊,在这里展一个星期。我也在这里工作。”
“若琳,你在这里工作?”
“是啊。”
“你还是这么爱画画。画展什么时候开始?我一定来捧场。”
“后天,欢迎你们都来看。”
“嗯。”
若琳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工人,又朝他们歉然一笑。
“曼雅,真对不起,我还得工作。不能陪你们了。”
曼雅赶紧摇头:
“没关系,你先忙,一会儿我们一起吃午餐,好吗?”
若琳想了想,清点工作只需要一个小时就可以完成。
“好吧,我们在哪里碰面?”
“LaCreperiede2eme。好吗?”(意思是2区的薄饼餐馆)。
那是塞那河畔一家比较小但很幽静的小饭馆。那里装饰朴实和环境清幽,最主要的是主厨的手艺十分出色,不输大饭店的名厨。
若琳笑着点头。
“好啊。咱们一会儿见!”
道别后,若琳继续忙着她的清理工作,却被曼雅的出现再次乱了心神。
四年了,没想到会在异国他乡碰到多年前的好友。她是从台湾过来旅游的吗?那他......
LaCreperiede2eme
餐馆里幽幽放着爵士蓝调,和谐的节奏和忧郁的旋律让人心里涌起淡淡的惆怅。仿佛这本就是一个忧伤的世界,一切都带着忧郁的气息,不管是人是物。
一阵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响起,女服务生替来人拨开了风铃做的门帘。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东方女子。
她就是若琳,换下蓝色工作服,她穿着米色小夹克,紧身长裤,简单大方。削薄的短发贴在她娇小甜美的脸上,俏皮而靓丽。
环顾四方,若琳嘴角弯起一抹淡笑,朝角落朝她招手的曼雅走去。
“等很久了吗?真是不好意思,那边有点事耽搁了。”
“没关系,我也刚到一会儿,林凡有一个饭局,不能陪我们了。正好,咱们可以说说悄悄话,不怕被他听见。嘻嘻~~~”曼雅调皮的笑,一如当年,古怪精灵。
若琳轻笑出声,如银铃般悦耳动听。
“呵呵!对了曼雅,你是什么时候结婚的?我都没能兑现承诺,给你当伴娘。”若琳一脸惋惜。
当年,她们说好了谁先结婚就给谁当伴娘,却因她的远走异乡没能实现诺言。
“前年啊,还说呢,一声不吭就消失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还有楚潇他......”曼雅一脸激动。
“不要说了!”若琳神色一变,大声打断她未完的话,眸中悲伤浓郁。
“对不起,樱桃。”
若琳愣了一下,随即释然的笑了。
“我已经很久没听到别人这么叫我了。”
看她的脸色,她还是不能释怀。当年,那种噬心的痛苦有几个女人能承受?她经历的痛苦,是很多人一生都不曾经历过的。对她而言,忘记,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他们两人都这样念着对方,不是太辛苦了吗?他们也许还有机会的。
“我们点餐吧!”若琳牵强的扯扯唇角,伸手招来侍应生。
她点了一客简单的海鲜料理,曼雅则点了奶酪烩饭和一份焗蜗牛。
两人一边用餐一边聊天南地北的闲聊。
席间,曼雅欲言又止,不时的抬头看着若琳。对于她异样的眼光,若琳叹口气,坦然地面对。
“曼雅,你想说什么?”
曼雅吓了一跳,尴尬地笑笑。
“哦,我......我是......”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琳打断她:
“有什么话,你直说好了。”
吸口气,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樱桃,楚潇要结婚了。”
若琳一听,手中的叉子掉落在盘子里,发出一声脆响。她呆若木鸡,愣愣地看着曼雅。双瞳无焦距的看着曼雅,如扁贝般的皓齿无意识的咬着唇,直到渗出细细的血丝。
“樱桃!你别......”曼雅看着她无助又凄然的神情,心中懊悔,也许,真的不应该告诉她的。
若琳突然吐出一口大气,使劲全身的力气,嘴角牵出一抹弧度,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我没事!”感觉到唇上的疼痛,她拿起餐巾轻拭,看到上面淡淡的一丝血,她微微皱了下眉。
“他......他的未婚妻是——?”语气中有一丝犹豫,一丝悲哀,还有更多的是无奈的心痛。
曼雅在心中为她感到难过。老天怎么能这样对待她,樱桃如此善良,如此美丽,为何在本不完美的人生里,连爱情路,也走得这样艰难?
“她——她是李佳容。”
若琳心中苦笑,果然是她。这么多年,她终于实现自已的愿望了。既然他要结婚了,那她,是否应该忘记过往,重新开始?她的人生,没有他,还有画吧。她会用她的画笔,用心描绘出另一段人生。
“曼雅,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知道吗?我现在过得很好。”
曼雅无奈的点点头。
“好,我不会跟任何人说。”
若琳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是她不愿意面对人生,是她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忙碌、充实。比起成天与人周旋,她更喜欢对着简单的画布,随意挥洒人生。
一餐饭吃下来,已是下午两点。若琳重新回到文化中心,开始对画作归类,跟踪检查是否有放错位置的。
核对完毕,她放下手中的文件夹,捶了捶腰。这些画,是她来巴黎这几年最满意的作品,是她心血的结晶。甚至,她爱它们,比爱自已还要多。
工作完成后,天色已暗。若琳开着她的甲壳虫回到她新买的公寓。现在的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孤儿了,除了感情生活依然贫瘠,其他的,她都靠自已一双手挣到了。
关上门,她将包包随手丢在沙发上,呆呆地坐着,表情木然.今天,曼雅的出现,扰乱了她平静的心湖。让她的记忆再次如潮水般汹涌。
她曾以为已经忘了过去,在曼雅提起那个人的名字的那一瞬,她清楚的意识到,遗忘,不过是她在自欺欺人,若真能遗忘,她一定过得比现在洒脱幸福。
房中的落地灯一如往常,亮着淡淡的柔和光。她是孤儿,注定害怕孤独和黑暗,所以在每次出门前,她总会打开小灯。这样,回到家时,就会有种家人等待的错觉。
向后仰,背靠在柔软的沙发垫上,她闭上眼睛,任由思绪千回百转,脑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一幕幕熟悉的影象,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放电影一般不断飞闪而逝。
四年前,流产后的她,拖着瘦弱的身体,只身来到巴黎,处境异常艰难,经常为了省钱,只吃最便宜的面包,喝开水。四处打工,只为生存下去,那段时间,虽然辛苦,但她从未放弃画画,很多时候,在面包和颜料之间,她宁愿选择颜料。因为只有在画画的时候,她才能忘却所有的痛苦,获得心中片刻的平静。
她太寂寞了,一个寂寞的女人独自生活,那种空虚是令人害怕的,很多时候,她都会想起那个未出生的孩子,那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还没来得及见到清晨的阳光,便离开了这个世界。
失去孩子的她,悲痛欲绝,在最需要他的时候,却得不到他的关心呵护。那段凄惨的日子,她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几张狠毒冷笑的脸让她无数次从恶梦中惊醒。午夜梦回,她守着一室冷清,满心孤寂,任泪水横流,伤痛噬心。
常常,她宁愿一个人在外游荡,坐在咖啡馆里直到深夜,也不想回家。甚至,她根本认为这个世界上她是没有家的,每天回的,不过是一所房子,一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