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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生活是一眼苦水井

站在井台边的她,拿袖子抹去额头的汗,又一次将水桶缓缓地下到井里。胳膊酸胀难忍,手掌疼得发麻,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提水了。从如此深邃的井里提水,对于刚满16岁的她来讲,是个不小的体力活。何况每一桶水,她都得提着走上20分钟,才能倒进人家的水缸里。

帮人提水,是她每天放学后的“必修课”。初二那年的一天,当她看到年迈的庹奶奶拎只瓦罐,挪着一双脚去水井旁打水的时候,心不由得揪了一下。庹奶奶是村里的空巢老人,儿子媳妇都在城里打工,后来把孩子也接走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人艰难度日。要命的是,庹奶奶的家离村里水井比较远,庹奶奶年纪大了,提一罐水非常吃力。那么小小的一罐水,老人能凑合着用上两天。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暗自决定每天帮庹奶奶提水。哪知一桶清亮亮的水刚倒进庹奶奶家的水缸,好心的奶奶非要塞给她一块钱。她惶恐得连连摆手,坚持不要。庹奶奶慈爱地说:拿着吧,孩子!我儿子每月都寄钱回来呢。我不缺钱花,缺的是像你这样能帮我解决实际困难的好心人呀。以后,你在不上课的时候都可以来帮我提水,我会按一桶水一块钱给你发“工资”。

听了这话,她顿时又惊又喜。从庹奶奶手里接过来那一块钱,她的眼睛里倏地涌出了泪花——她上学正需要钱。

她是个不幸的女孩儿。不到两岁时,父母的生命就被一场残酷的车祸无情地夺走了。是村里一位54岁的好心老汉收养了她,从此她与养父相依为命。6岁那年,养父把她送进了学校,懂事的她十分争气,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都是第一名。

但是,厄运似乎并未结束。在她上到5年级时,养父生了一场大病,花去了一大笔治疗费用,还需要长期吃药来治疗,再也无法下地干重活儿了。家里没有了经济来源,再也无法供她上学了。11岁的她只好暂时辍学,经人介绍到县城里一户人家去当保姆,做一些照顾小孩、洗衣服之类的简单家务活,每月100元工资。在这段当保姆的日子里,她没有放弃看书自学。她一心想攒够了钱,仍回到村里和同学们一起上课。三年后,她带着自己赚来的3000多元“工资”回到村里的小学,通过一年的学习,她以全班第一的成绩考上了镇中学。

上中学后,她的成绩一直排在班上前10名。为了省钱,她常常一天只吃两顿饭,一个月的生活费还花不到100元钱。尽管如此,买学习用品还是需要一些零花钱,养父看病吃药也需要钱。她本想义务为庹奶奶做好事的,没成想却为自己找到了一条赚零花钱的门路。

从那以后,不管风吹日晒,她放学回到家就开始帮庹奶奶提水。为了把水缸装满,好让奶奶一周都不缺水吃,她一天要提上五六次水。后来,村里越来越多的老人都希望她能帮他们提水,并按庹奶奶的标准支付费用给她。5年时间里,她帮村里的老人们提了5000多桶水。靠提水赚到的钱,除了给养父买药之外,也让她顺利读完了三年高中。

她的名字叫陈维。她在高考考场上正常发挥,以581分的成绩考上重点本科。她填报的是免学费的师范专业,但上大学的路费和日常花费,仍要靠她自己想办法解决。当大多数的准大学生们,都因考了高分在家享受父母的百般宠爱时,她又在江北绿叶义工的帮助下,走上街头,靠卖报纸筹措自己的路费。

她的事迹被当地媒体披露出来后,许多热心读者纷纷给报社打电话,要求见一见这个身世可怜的女孩儿,都想伸出援手来帮她一把。出人意料的是,出现在大伙儿面前的她,脸上始终挂着从容而又淡定的微笑。她并没有娓娓地讲述自己的不幸身世以博取同情,而是用十分镇静地语气说,虽然我从小遭遇横祸父母双亡,老天却赐给我一位善良的养父;有人说,是养父的病拖累了我,可我觉得那是老天给了我回报他的机会;的确,我每天帮人提水赚零花钱很辛苦,可好心的老人们支付给我的,不仅仅是钱,还有他们发自内心的缕缕关爱呵!送去一桶清亮亮的水,换来一份纯朴朴的爱。这爱,如同甜甜的井水般清醇甘冽,不涸不竭。都说生活是一眼苦水井,我很幸运,淘出来的却是一股股甜水。

那一桶桶清水会永远记得我跟庹奶奶和邻居们之间的浓浓情谊,这是多少金钱都买不来的,更是我努力奋进的源源不断的动力。这种动力,会陪伴我一生!

一番话,令在场的人无不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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