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暮和白慕言的故事,得从小说起。
在距离Z市市中心的地方,有一个小镇,只有五十几户人家。
夏日的午后总是沉闷的。在骄阳的炙烤下,树叶儿全蔫了,数不清的鸣蝉在树上不停地叫着,吵得人心烦意乱。一个十二岁左右、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趴在自家院子里用泥巴搭着小小城堡,亮白的连衣裙上全是棕色的泥土。
“严暮!严暮!”这时,从院子外跑来另一个小女孩,扎着马尾辫,跑起来在脑袋后一甩一甩的。傅莫兮刚一跑进院子里,拽着女孩的羊角辫就往外拖,好像要赶去投胎似的。
“哇,疼!疼!死莫兮你给我松手!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揪我的辫子!”严暮生气了,被晒了许久的两颊红彤彤的,看起来分外可爱。
此话一出,傅莫兮才松开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直直的刘海顿时翘起来了几根:“哎呀,对不起嘛,我又忘了。”语毕,又突然催道:“你怎么还在家里玩啊!快点走啊——”
严暮泄愤似的用小手往傅莫兮脸上抹了一下,莫兮白嫩的小脸顿时多了两块“斑点”。她不满地皱起眉头:“死莫兮你干嘛啊,把话说清楚了啊!难不成过了一个暑假你连话都不会说了?”
傅莫兮没有管“毁容”之仇,恨铁不成钢地锤了锤严暮的小脑袋:“你个白痴,莫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我想想——”严暮一本正经地用手撑起下巴,可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呀!今天是开学报到的日子好么?开学!开学!”傅莫兮等不住了,直接告诉了她。
“啊————”严暮一下子慌了,耷拉着一张脸,跟要哭了一样,“呜呜,怎么办?死莫兮,我妈今天不在家,而且我衣服也脏了呀……”
莫兮一脸焦急:“你赶紧回去写张纸条,然后把书包收收跟我走,衣服嘛管不了那么多了!要迟到了,开学报到就迟到是要被扣学分的呀!”话音刚落,只见严暮一阵风似的跑屋子里,快的只能看见一个白中带黑的残影。
“死莫兮你还愣在这干嘛,走啊!”五分钟后,严暮背着一个紫红色的小书包,看到好友还在院子里,急忙催她走。
傅莫兮被这“神速”吓到了,回过神来拉着严暮就跑————“快点,还有三分钟就迟到了!”
于是,那天在水墨镇的居民都能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拉着另一个同岁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奔跑在马路边,两人的目的地是水墨村唯一的小学——育才小学。
“叮铃铃——”终于,在铃声响起、校门关闭时,俩人赶到了。
“呼,呼……”严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本就红红的脸现在变得通红,“我……我活到这么大都没跑过这么快……简直比体育课六百米测试还累人啊……”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体育课六百米已经算很多了。
可是还没等她缓过气来,傅莫兮又拖着她往操场上跑去:“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估计升旗仪式才刚开始,我们偷偷混进去应该没关系的。”
严暮欲哭无泪。
“可是,我的衣服这么脏……”严暮忸怩道,她怕同学们笑话。
严暮从小就跟着妈妈严颜一人生活,她从来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样的,所以尽管被老师警告过,还是有一些调皮的孩子在学校嘲笑她是没爸爸的野孩子。后来妈妈告诉她,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要用事实告诉他们,就算她严暮没有爸爸照样过得比他们好。所以,在水墨村,严暮是全小学唯一一个午餐有汤有肉,下课有奶糖吃,衣服布料上等的孩子,之后同学们都争着跟她做朋友,尽管不太真心。但是,她今天虽是趁妈妈不在家一时兴起搭泥堡的,却终是把衣服弄脏了——妈妈一向不喜欢她这样,因为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要爱干净。
“都这样了你还想着衣服?形象重要个屁啊!学分和衣服哪个重要?白痴!”傅莫兮气的肺都快炸了。这个死严暮,明明还比她大五个月,就不能让她省点心吗?
“……好吧,还是学分重要。”严暮当机立断,反过来拉着莫兮就往操场跑去。
“亲爱的同学们,敬爱的老师们,两个月的分离,大家终于又重聚在学校里了。今天…………”刚跑到操场,空中就响起了校长慷慨激昂的解说词。
严暮和傅莫兮弯着腰,悄悄混进了6(3)班的队伍里。呼,幸好没人发现。
“诶,莫兮严暮,你们知道吗?我们学校今年除了几十名新生,还来了个转学生,听说是从市中心来的呢!”排到队伍里,学习委员高月月悄悄凑到她们耳边,趁班主任不注意小声道。
“市中心的转学生?!”俩人异口同声,震惊了。
水墨镇虽然算不上落后,但终归比不上市中心,竟然还会有市中心的人傻到转过来?这可真是一大奇闻。至少严暮来育才小学上了五年的学还没听说过呢。
傅莫兮早忘了刚才赶到学校的侥幸,充分发挥了她的八卦因子:“那个转学生男的女的?长得怎么样?成绩好不好?被分到哪个班?我们没来之前上台演讲过没?”
高月月赏给她一个白眼:“开学典礼不是才开始么?自己看啊,估计马上就要上去了吧,希望市中心的人能好相处点。”
严暮也对这个转学生很感兴趣,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头顶的阳光突然被一个黑影挡住。抬头望去,身子一颤:“徐……徐老师?”
徐亦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三个女孩子,严肃道:“吵什么吵,安静!”
三只小麻雀立刻乖乖闭了嘴。
等她走后,严暮心虚地拍了拍胸口:“艾玛,吓死我了。”
“诶,月月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莫兮还是纠结于那个转学生。
还没等高月月再次开口,听得升旗台上的校长笑容满面地说道:“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本学期除了迎来了一群可爱的学弟学妹们,还有一个来自市中心的转学生,下面有请他上台演讲————”
犹如往人群中丢了颗炸弹,一下子全都沸腾起来了。“是市中心的转学生诶!”“切,肯定成绩不好,不然不会到我们这里来!”“说不定是个漂亮得女孩子呢!”“怎么可能,我猜是个丑八怪吧!”年龄各有不同的同学们激烈地讨论着。
“安静!”校长把大家整顿好,才笑眯眯地迎来了那个“传说中”的转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