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里,在翠竹的掩映下,那栋二楼的门前,春发的玉兰含苞待放的挂着清晨有露珠,新雇来的工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海棠红还是早睡早起,在解放区的生活习惯,不过被巫仁莆告诉过一次,说要按上海女人的习惯生活。
海棠红就是醒了,也不动不出屋,连窗帘都不打开,在半黑的屋子里坐着。
早饭都是巫仁莆一个人吃,边吃着煎蛋,边看着《晨报》。
报纸的头一条上就是赫然一排黑体的红色大字。《国民主席慕仲鸣出席日中亲善文、工、商联娱晚会。》
文章大篇幅的宣扬着如何的共荣、共进、共同促进了社会的和谐和进步,对比以前社会如何大踏步的繁荣发展,人民的生活得到了前所未有改善。
巫仁莆气愤的真想一巴掌将报纸拍进桌子里,心里骂着,一派胡言乱语,满纸谎话连篇!
咖啡也喝不下了,匆匆的收拾起东西,就去了书店。
他到书店的时候,木天骏已经到了,连是那副木木呆呆的样子。见他来,毕恭毕敬的行礼。
巫仁莆到书架上选了两本书,翻来开,在书页上写上了几句注语,现在他的左手写字如同右手一样的流利了。
快速的写完之后,他用牛皮纸把书包了起来,用纸绳打好了绳结,叫木天骏,“把这送到复旦去,交给田老师就说,他要的带注解的书到货了。”
过了中午,海棠红才带着一付倦容趿着拖鞋,从楼上踢踢踏踏的下了楼。
坐在餐桌前,海棠红喝着红茶,跟佣人问道:“今天的报纸呢?”
“先生带走了。先生还让我告诉您,晚上有客人来,让您下午去法租的那个茶餐厅去买些玫瑰馅的蛋糕。”
佣人吴妈,五十来岁了,以前也是在大户人家做过工的,说话办事都是很守规矩,回话时眼睛永远是看着地面的,只有眼皮撩着,用来察言观色。
海棠红知道晚上这是要有联络人来,简单的吃了口面包,煎蛋,就收拾着要出门了。
临走前告诉吴妈,“你晚上正常下班就可以了,晚饭不用做,我们在外面叫餐。”
吴妈倒是乐倒高兴,连声说着谢谢。
一下午海棠红先去了霓裳成衣店,她新做了两件旗袍,今天来取,上次来的时候就遇到了许家的太太,两个人因为看中了同一块料子,就那么认识了。
许太太是一个极度热情的人,因为这一点共同的眼光,就认定了大家是有着非常缘份的朋友,又一力的夸赞,海棠红的身材与容貌,邀她参加她的茶话会。
海棠红今天就是因为与许太太约了,一同取衣裳,然后就去她的茶话会,去坐坐。“我那里虽说不上是多么的非富即贵,也都算的上是咱们这里社会上的名流、风流的人物呢。你可以一定要来的。”
海棠红回去就跟巫仁莆汇报了,巫仁莆觉得是一个好的机会,只是有些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出去。
上次西餐厅的事件,还让巫仁莆心有余悸,对她的冲动,有些没有把握,做地下工作,时时刻刻都得小心,这是他在这里潜伏一年最深的体会。
海棠红一再保证了,不会再忘记自己的身份,巫仁莆才同意了,她今天的行动。
到了成衣店,许太太已经到了,海棠红的车刚在门口停下,就已经听见了许太太在屋子里面爽朗的大笑。
进去一看,原来,不是她一个人,跟着她一起的,还有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男人脸皮白净,举指很有风度,一看就是有些身份的人。
许太太见海棠红进来,一下子拉住了就问:“看,我穿上这件的效果怎么样?”
海棠红当然要称赞好,“特别突显您这副好身材呢,别人穿呀,一定没有这样的效果。”
许太太就又爽声的笑了起来。
“怎么样,我都说我没骗你吧。你看,这位美丽的小姐也是跟我说的一样吧。”那男人的语气轻飘飘的,一边跟许太太说话,一边拿眼睛向海棠红的身上瞟着。
许太太冲着男人抛着娇憨的媚眼,嗔道:“你就会哄我。”
店伙计也过来,讨好道:“哪里是王先生哄您,您穿着是真的好呢。您这穿出去,就活脱的是我们店的广告模特呢。”
这马屁拍的恰到好处,许太太更是喜笑颜开了。
突的想起,还没给不相识的两个人介绍,恍然道:“哎哟,光忙着试衣服了,都忘了给你们介绍。”
“这位是苏州来的乔小姐,乔月。她的表哥就是巫仁莆,原来复旦的大才子,现在在南京路呀还有什么街呀的,开了好些家书店呢。”
“这是东耀集团公司的总经理,王一卓,王先生。他可是咱们上海大大有名的名人呢。”
海棠红就冲那人笑了笑,那人也笑着连声的说:“幸会,幸会,一看乔小姐就是出自书香门弟,整个人都透着那么的通透灵秀。”
“您过奖了。”海棠红疏远的客气道,看着刚才的情形,她大概的猜到了那两个人的关系,自己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免得若出什么是非。
许太太家的茶话会,果然热闹,年轻的男男女女将许家那豪华的客厅,坐的满满的。夏天还没到,这里的女人们就已经穿的很轻薄了,有几个穿着纱料子裙子,胸口处半露着饱满的胸脯,圆滚滚的,肩和胳膊也都露在外面,雪白的莲藕似的。旗袍也都是半袖的了,大开叉处每一走动,就露出赤裸裸的腿来。
许太太就跟海棠红说:“你看我什么来着,你就该将这件新做的旗袍的开叉再高些,要不回头拿回去改改吧。”
海棠红跟着笑道:“改还不如再做件方便,再做一件吧,就听你的,将开叉再高些。”
“也该做成小肩的了。”许太太又说。
“嗯,做个小肩的。”
“呦,这是仲鸣?你不是说要跟去打仗?怎么又来了?”许太太看到不远处的一个穿着格子西装的青年,就快步的走了过去。
海棠红就听那个青年说:“慕主席又不去山西了,说是这几天日本有重要人物到上海。他不走,我这个翻译当然不会走。”
慕仲鸣!
海棠红就端着茶有意无意的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