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永安侯府内,一位绝色女子凭栏远眺,望着一池凋萎的荷叶,一时无言。如果她掀开多年的面纱,认识公主赵离洛的人会发现,这名伶赤鸾和公主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山河易碎,帝王无情。”
赤鸾已经十七了,在风月场所辗转沉浮的她,气质飘然,仿佛置一切于身外,双眸深邃如海,阅尽人情冷暖。
皇帝下令固守皇城的消息,她已经听说了,现在满京城都闹得人心惶惶,只准进不准出,皇帝已经抛弃了他的江山和子民,很快,北方土地乃至这一片乐土将会生灵涂炭。
“赤鸾,少主已经派人到城外接应你了,蒙古军队不出两日便会抵达,今夜子时三刻之前,务必拿到地宫秘钥,潜入皇宫的孔雀台,这是地图。”一阵风吹动的声响,面前落下一张图纸,以及耳畔还未消散的叮嘱。
十四岁那年,落花阁拍出了赤鸾的初夜,入幕之宾是一位神秘的黑袍公子,气场强盛,眉眼锋利,俊邪如魔。此后,赤鸾便被赎了身,跟在这公子的身边,而这黑袍公子背后的势力很是强横无匹,专门与一些皇室对抗。而此次,赤鸾的任务便是取得永安侯府内的地宫秘钥,并从皇宫孔雀台的暗道逃出皇城。
想来这永安侯也是个不安生的主,手握前朝三代藏宝的地宫秘钥,竟然密而不发,真以为自个儿吃得下吗?也不怕落得个尸骨无存。
赤鸾摇头哂笑,玉白的柔荑拨弄着耳上玉环,刹那间风情万种,魅惑人心,与前一刻的仙子气质迥然不同。
是夜,永安侯府世子居住的院落内歌舞升平,丝竹之音,交杯换盏,男女调笑之声不绝于耳,而正屋里的****场景简直不堪入目。那面目略显稚嫩的清秀少年,此刻面色酡红,醉醺醺地搂着一名红衣美人,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凶猛的侵占欲望,而这美人正是名伶赤鸾。
“殿下,娇娇敬您一杯。”这时,粉衣的艳丽女子田娇娇端着一杯酒,醉眼朦胧,媚态毕露,贴在永安候世子的身上。
世子高玟宇喝得脑子有点不灵光,皱着眉头想拒绝,可是手却不自觉地伸过去揽住了女子的腰身,就着她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轻浮地舔吻了起来,渐渐延伸到了胸脯。
田娇娇脸蛋愈发的红艳,仰着头伸长了脖子细细呻吟出声,纤细的手指抚上了高玟宇半裸露的胸膛,轻轻的抓挠着,一条腿更是直接跨上了他的大腿,若有若无的摩挲着。
赤鸾冷着眸子看着高玟宇和这田娇娇的丑态,再看厅里面的几位公子哥儿们哪一个不是搂了三两个舞姬丫鬟的,有些甚至早已经脱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纠缠在了一起。
她目光落在了离此五步距离的梨木灯杖,橘黄色的火光在青铜灯盏里轻轻摇曳着。赤鸾眉梢一挑,侧目看了看依旧声色犬马中的世子高玟宇,眉头微微拧起,一颗玉珠子随即便从她的袖中飞射向那灯盏,同时也有另外四五枚珠子直击屋内其余几盏灯。看着火色缓缓蔓延开来,赤鸾拨开耳上玉环的一端,无色的迷幻香顿时缭绕在屋子的每个角落,毫无查觉的众男女反而更为兴奋。
不知何时,田娇娇已经半身****的跨坐在了高玟宇的腿上,两人下身的衣袍早已凌乱不堪,似乎已经“暗度陈仓”。赤鸾笑着退开身子,冷笑着踱至帷帐的后面,她摘下玉环随手仍在地上,回头看了屋里最后一眼。所有人已经接近疯狂,充斥着糜烂的气息,田娇娇已将高玟宇按倒在软榻上,而火势也已经逐渐扩大,映得满屋的人肤色发亮,她转过头来,一跃而起藏在了屋外靠墙的大树上。
很快,永安侯府内响起了惊恐的呼喊声,救火的队伍立马涌向世子的院落,而此时,世子的院落已经火光冲天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着火!”永安候虎目圆睁,怒火中烧,抓着一个家丁的衣领差点把他拎起来。
“奴,奴才也不知道啊。”
“哎哟,我的儿啊,快救我可怜的儿子啊。”永安候夫人的声音传来,哭天抢地,听得人汗毛倒竖。
永安候气急败坏地撒开手,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吼道:“号什么丧,人还没死呢,哭也被你哭没了,真不嫌晦气!”
“我……臣妾也是担心玟宇啊。”永安候夫人捂着红彤彤的左脸,哀怨的自个儿嘀咕着。
永安候望了一阵子,看着来来回回穿梭救火的人,越发觉得奇怪。
“这么大的火,怎么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不应该啊,难道……”
他愣了一下,脑子里瞬间炸开了花。
“快快,别救火了,赶紧来人进去想把世子救出来,本侯爷赏他五百两。”
这瞬间比捅了马蜂窝还热闹,几乎所有家丁都互相一看,跑得比抢媳妇儿还快,扔了手中救火的木桶瓢子,淋了个湿一窝蜂扎进正屋。
此时,正屋里才传来凄厉痛苦的叫声,奈何火势已经吞噬了整座房屋,垮塌的房梁门柱早已横七竖八挡住了屋门。
高玟宇被高温灼烧惊醒,他晃了晃生疼的脑袋,看清了眼前的场景顿时一惊,身下的田娇娇却还未清醒过来,依旧放荡地扭动着她娇美的胴体。
他抽身而起,胡乱抓起一旁的衣服套上,再看看屋内的景象,那几位与他交好的世家公子除了一位没有被火烧着,其余几人连那些舞姬丫鬟们也没能幸免。
“赤鸾?赤鸾,你在哪里,赤鸾!”高玟宇环顾周围,根本没有赤鸾的影子,他惊慌失措地在危险的火屋子里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寻找着赤鸾。
院外大树上,正准备趁此刻永安候人仰马翻的时候去盗取秘钥,却忽然听到了高玟宇发疯似的呼喊她的声音,她一时间有些犹豫,稍稍停留了片刻,这棵大树离窗户不远,能清楚的听到屋里的动静。
“啊!吴玉洲,你竟敢……”高玟宇绝望不敢置信的怒吼道。
“来人啊,世子殿下,殿下……”这是田娇娇惊恐的叫声,清晰的落在了赤鸾的耳畔。
赤鸾蹙眉,这时火蛇朝着大树侵袭而来,她微顿,转身隐入了浓郁的夜色之中。
永安候的书房密室内,赤鸾举着手中的夜明珠照亮了前行的通道,不一会儿,一扇形石门内透出的光闪烁在她的眼前。
待她谨慎地靠近石门时,石室内的一衫墨袍吸引了她的视线,她震惊地上前几步,呆呆地看着那男子转过身来,手中拿着一个木盒。
“鸾儿,我来接你了。”男子肤色显着病态的苍白,五官精美堪比画中仙子,一颦一笑间双眸水波潋滟,却独独有着那皇者一般的孤傲霸气之度,让人看煞了双眼,只能感叹造物主的偏心。
“少主,你,你怎么来这里了?”赤鸾琢磨了一下现在的时辰,已经不早了,他们俩得赶紧离开这里了。
少主蛟音走近她,抱住了赤鸾高挑柔美的身段,下颌搁在她的肩头,但笑不语,似乎在依恋着什么。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赤鸾双手攀上他的背部,口头上亦提醒着他。
“那我们走吧,东西我已经拿到了。”
蛟音扬了扬手中的木盒,眸子里泛着温柔的光芒,他拉起赤鸾的手,往石室外面走去。
回到书房时,外面嘈杂的声音依旧,似乎夹杂了更加惊恐绝望的哭声。两人出了书房,估计这时候永安候世子等人的尸体已经抬出来了吧。
“前面就是侯府的后门了,走吧。”
赤鸾话音刚落,一道刺耳的破空声急促响起,一支乌亮的箭矢飞速逼近,只听身旁的人一声闷哼,踉跄了几步靠在她的背上。
“少主!”
箭矢正中蛟音的后背心,却只没入了箭头,蛟音穿了金蚕护体软甲,却仍旧受了重伤,这一箭的威力可见一斑。
赤鸾扶着他,刚逃出后门,便听见身后传来永安候怒不可遏的吼声。
永安侯府距离后宫高墙并不算远,只有不到一里路的路程,赤鸾扶着半昏迷的蛟音,在连绵的屋顶上前行,现在皇城已经全部戒严,赤鸾不想再招来巡逻兵这一麻烦。
她回头看向追逐他们的人,竟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神箭手层楹,想不到他竟然投靠了永安候,难道也为了这前朝宝藏?
“孔雀台……”赤鸾有些慌了,在逃跑中连面纱也掉了,此时她站在宫墙一角的瞭望塔隐蔽处,一手扶着蛟音,一边望着宫里的地形脑子里回忆着图纸上的内容。
“那里……”蛟音抬手一指,赤鸾立马带着他继续前行。
层楹远远看着两人的影子消失在了皇宫里,原地沉默了一会儿,不再追赶,转身离开了。
孔雀台是宋皇帝为最宠爱的公主赵离洛所建的宫苑,这里与唐玄宗的梨园一样,都是训练歌者和舞者,附庸风雅之地,位于赵离洛的寝宫右侧。
一入孔雀台,赤鸾便被这里的精致格调所震撼,简直是缩小的江南水乡。
“公主,请这边走。”
“孔雀台实在太大,似乎我从来没有逛完过,咦,这里种的树,是合欢树吗?”
赤鸾听见声音,却来不及躲避,就这样硬生生的撞了个照面。
当赵离洛和赤鸾对视时,如出一辙的容貌顿时在对方的心中击出重重的一锤,时间都仿佛停滞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