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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红颜,一笑勾魂

一无媒妁之言,二无两情相悦,主人家半夜里猴急猴急地拐人上门当女婿,莫非这家小姐们都有些问题,以至于找不到婆家,这才拐个倒霉蛋来扎堆儿一嫁了事?

“你家小姐当真貌若天仙?”

“当真!”

“确实身无残疾、安康无恙?”

“确实!”

“果然适逢妙龄尚无婚配?”

“果然!”

“的确神智清醒、智力健全?”

“的确!”

司马流风竖起一根手指,“最后一个问题!”

“请讲!”斗篷人洗耳恭听。

“你家小姐可是头一回出嫁?”

套上脚的若是旁人丢过的小鞋,勒歪了脚板儿,可怎生走出门来见人?

斗篷人一笑,答:“春笋儿抽芽,准让您头一口尝鲜!”

“哦”了一声,司马流风咂咂嘴,拎了灯盏,步态轻飘地走至林中空地上停来的一溜儿花轿前,脚尖儿蠢蠢欲动,却还与人客套一句:“那我……这就来踢轿?”

斗篷人一迭声地催促:“您甭客气,赶紧踢!用力踢!可别踢漏了一顶!”

“开了轿,迎不到称心如意的美娘子,主人家可要速速送客下山。”

“开了轿,包君满意!”

二人这一番对话,当真是绝了!

这一个不问主人家操办婚事因何如此唐突、草率,那一个也不说明原由,只料准了自诩风流的流风公子断然不会错过这等飞来艳福,句句投其所好,整一个哄鬼上岸的奸商!

两个巴掌一拍即响!

司马流风撩开衣衫下摆,一脚踢向轿子。

砰的一声,一溜儿并排停放的花轿挨个儿震动几下,门帘子抖一抖,十二顶花轿里头骨碌骨碌滚出一物,圆不溜丢、黑糊糊的,一个接一个滚落在地面,乍一看,地上如同滚溜着十二颗圆圆的脑袋,挨到石头一碰一个响儿!

冷不丁踢出这么些个满地滚溜的脑袋似的玩意,司马流风眼前猛然浮现了知府衙门里、“妃色十四”楼中所见的一幕幕血色场景,十二盆美人花卉……十二颗美人头颅……十二具泡在浴桶中的残躯……

眼前浮动的一幅幅画面如挥之不去的梦魇,他闭了闭眼,踉跄后退几步,脚跟子猝然磕碰到滚溜在地上的东西,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凝神细看,圆圆的滚在地上的东西哪里是人脑袋,分明是十二个酒坛子!

捡了一个捧在手里,拔了瓶塞,一阵醇浓的酒香扑鼻而来,花轿里滚落出来的,竟是满满十二坛子的女儿红!

“我家小姐让公子先饮了十二瓶美酒,才肯出轿与您相见!”斗篷人瓮声瓮气地道。

新娘子不愿下轿,想了法儿地为难“新郎”,十二坛烈酒摆在面前,司马流风闻得酒香,霍然扫净心中阴霾,展颜一笑,仰起颈子,第一坛酒一饮而下,颊腮旋开两粒酒窝,盈满笑缕,“这酒倒是有些年份了,味儿却不呛口,反倒有一丝……蜂蜜的腥辣味!”

“不错!”斗篷人闷声发笑,“这酒掺了些佳料,与酒家卖的女儿红有些不同,我家小姐给它取了个别名,叫红、颜、笑!”

“红颜笑?”

饮下两坛酒,打开第三个酒坛子,酒水表面浮的一片胭脂粉色,犹如美人那盈盈笑靥,已然醉人!畅饮入喉,酒劲儿晕晕地升上来,玉颊染了一片酡色,眸漾笑波,更是风流韵籍!

“博红颜一笑,醉一场又有何妨?”

平素在花间品酒的风流儿郎当真练得好酒量,一坛接一坛的酒痛饮而下,步态更是轻飘,从第一顶花轿飘飘然走至第十二顶花轿,手中的酒坛子已换过十二个,坛中酒水也已点滴不剩,他扶着供人抬花轿的横杠,用空了的酒坛子敲一敲轿子门框,笑唤:“诸位小娘子,快快出轿来与我醉卧今宵!”

“公子醉了。”

隐身墙角的斗篷人直到此刻才走上前来,伸手去扶有些醉态的人儿,右手挽臂一扶,左手却猛然一拍,司马流风随手挂在轿子横杠上的那盏琉璃宫灯被拍落下去,喀的一声脆响,琉璃灯罩碎了一地。

灯罩内的光焰“噗”地熄灭,灯心散出一缕青烟,袅袅烟丝渐熏人眼,司马流风只觉头晕目眩,视野模糊不清,单手扶额闭了闭眼,再看前方,雾气渐渐弥漫在眼前,朦胧里,却见十二顶花轿缓缓敞开了轿门帘。

此刻,木偶般僵着身子肃立轿旁的轿夫们已掀开轿门帘。

十二顶大红花轿里赫然摆着十二个冥纸、竹片扎成的纸人儿,穿一身涂血般猩红的冥衣,头上蒙了红盖头,手中还挽了纸扎的喜花,轿夫们从轿中扶出那些冥衣纸人儿,一个挨一个地从司马流风面前走过。

司马流风半眯着眼,看花轿掀了门帘迎出一个个冥纸扎的“新娘”,却无半点骇然震愣之态,透过眼前弥漫的雾障,他仿佛看到了不可名状的美妙事物,笑容可掬地指着一个个打面前经过的“新娘”,居然赞不绝口:

“诸位小娘子果然貌若天仙,今夜不虚此行哪!世人若知我娶的娘子个个如天仙下凡,真正羡煞人!”

“择日不如撞日,公子快些牵了红绳与我家小姐拜堂成亲吧!”

斗篷人低头扶着有些神智不清的“新郎”往破庙里头走。

失了门面的古刹如张开噬人之口的一只怪兽,司马流风打个趔趄,冲跌进去,一张雾网悄然张开,庙里景致有了惊人的变化,抬眼已看不到断垣残壁、碎石瓦砾,四周白茫茫一片,雾锁视野,摸索着往里走了几步,前方亮起两点橘红烛光。白茫茫的雾帐中骤然燃亮的两支红烛,尤显诡异!

红烛搁在一张罩了白布的桌面上,桌子后方两幅白白的帷幔如幽灵般飘荡在梁柱左右两侧,中间一堵白色墙面贴了红纸剪的一个大大的“喜”字。蜡烛不停流淌着烛泪,橘红光焰投在墙面大红“喜”字上,刺目的红,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烛台前,十二个冥衣新娘一字排开。喜堂里空荡荡的,那些面容呆板、行动僵滞有如木偶的轿夫如同瞬间蒸发了一般,全都不见了踪影,余下的只有那望之不穿、无穷无尽的茫茫雾障。

天地昏昏,惟独“扎纸新娘”涂血般的十二件冥衣在摇曳光焰下织成一片凄厉惊魂的艳色!

司马流风抚着额头往前冲了几步,被那斗篷人扶稳了身子,牵入喜堂,堂前飘来一个阴阴柔柔的声音: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那声音游丝般穿入耳膜,主宰了神智,他浑浑噩噩牵了红绳与十二个冥衣纸人拜过了堂,十二片血色冥衣围着他旋转起来,十二条红盖头飞上半空,透过朦胧雾色,十二张画笔勾描的美人脸逐一显露,司马流风眯眼来看,惊“噫”一声,指着十二位“新娘”,极是困惑地喃喃:

“娘子们一个个怎的都未描眉?”

十二张纸人面,空洞无神的眼睛上方剃出了眉骨形态的白白竹片,却忘了在上面沾墨画眉,便如同遭人剃了娥眉,独留白白的眉骨在纸人面上,衬着描画出的唇上涂得刺目的一抹猩红,甚是骇人!

“此间可有画眉的眉笔?”

司马流风跌跌冲冲绕着喜堂四下里寻那眉笔。

剃了眉的一副残相,既属早夭之相,又属克夫之命,急欲寻笔来为迎入门的新娘们描上娥眉的新郎,头晕目眩地跌冲了几步,竟一下子推倒了烛台,扯歪了帷幔,一头冲撞在隐身于角落的斗篷人身上,撞得人往后一仰,压得低低的帽檐翻了上去,露出一张脸来。

司马流风扶墙站稳些,偏着脸瞅一瞅斗篷下露出的那张脸,摁住额头费神想了想,突然指着斗篷人道:“我认得你!”

“公子醉得厉害了!”

斗篷人略显惊慌地伸手去拉帽檐,另一只手弹袖而起,一缕异香从袖口弹出,飘至司马流风鼻端,眩晕感来得越发强烈,靠在墙上的身子晃摆几下,摇摇欲坠,朦胧半眯的眸子里却闪电般划过一丝灵光!

他猝然弹指夹住斗篷人的下巴颏儿,将那张无所遮掩的脸蛋转向红烛光焰处,一张敷粉娇靥赫然映入眼帘——

粉面桃腮,秋水盈眸,新秀如月牙的眉儿弯弯,左侧娥眉贴了金粉花箔,烛光下闪闪发亮……

“夜来香……”

鼻端异香缕缕,近在咫尺的敷粉娇靥渐渐模糊,意识涣散,他缓缓阖拢眼帘,身子软软倒地,已然不省人事!

斗篷人僵立片刻,微微动了动手指,抚上脸颊,指尖擦过贴着金粉花箔的左侧娥眉,便长长吁了口气,秉烛照了照倒地不起的人儿。

烛光下沉睡的少年玉颊染了点点桃色花瓣似的红晕,浓密翘卷的睫帘羽毛般轻轻拢出一圈剪影,一朵奇异的笑缕扩漾在唇边,——醉卧春宵般的睡态,风流韵籍,极是诱人!但他身上并无一丝酒味,只飘散出阵阵花香,一如斗篷人弹袖挥出的异香,久久不散。

“你自诩风流,想必也是薄幸之人!”

斗篷人伸手轻轻一触那张如同酣睡般的容颜,阴阴柔柔地一笑,“红颜本薄命,你饮下的‘红颜笑’便是那薄命酒!牡丹花下做个风流鬼,也不枉你洛阳第一花匠的美名!”拢起的手指探入帽子里拨弄几下发缕,发上滑落一束墨绿色的牡丹,落在一片水色素衣前襟上,散开点点花瓣……

斗篷人以指尖缓缓绕卷了一绺发缕,如同绕着那千回百转的细密心思,兀自吃吃发笑,随之撕下墙面“喜”字,连同两支花烛一道扔入角落里一个火盆中,再将十二个纸扎的冥衣新娘逐一丢入火盆,付之一炬!

余烬袅袅飘散风中……

一切处置妥当,斗篷人拉低帽檐,走出古刹,独自沿下山的路径疾步而去。

拂晓天。

山道口又拐出一辆飘着白色灵幡的马车,赶车的车夫去而复返,停车林中,从车厢内扛出那具红漆棺材,大步迈入西山普度寺。

俄顷,砰然停棺声惊荡于古刹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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