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王大头靠在山里捕猎，很快就过上了小康生活。这两年政府抓生态保护，管得紧，自从猎枪被收缴之后，王大头又灵机一动，改下套子、暗器捕猎了，这样神出鬼没，别人很难发现。
这天天刚麻麻亮，王大头照例又进山收获他的猎物。淡淡的晨雾，清新的空气，山里太美了，王大头今天也是收获多多：铁笼里装着刺猬、穿山甲、野兔、野鸡等，他心情高兴，不由得哼起了小曲。以前这时候，他要在人们进山干活前，将这些猎物送到山口，因为那里有城里的老板开车过来等着他的货。可今天他不卖了，儿子在外地上大学，放假刚回来，他要用这些野味给儿子补身子。
然而，让王大头头疼的是，儿子王小头上了两年大学，突然瞧不惯他这个做老子的了。问他在大学学的啥，他也死活不讲，特别是反对他捕猎致富。为此，他和儿子还吵了几架，王大头说：“靠山吃山，没有我辛辛苦苦挣钱，哪有你的大学上？”儿子王小头说：“杀害动物就是杀害我们自己！”王大头骂儿子念书把脑子念瘀掉了，怎么杀它们就是杀自己？可吵归吵，儿子毕竟是儿子。不过，这些野味被儿子知道了，肯定不会吃，说不定又会吵架。对了，只有在山里宰杀了剥了皮剁碎，然后就说是从镇上买来的其它禽畜肉，儿子才不会发现。
王大头来到一处僻静的小溪旁，打开铁笼子，正准备宰杀猎物，忽然听到身后不远的竹林里一阵响动，扭头一看，吓呆了：一只黑熊正朝他走了过来！弥漫的雾气里，黑熊晃晃悠悠，像一座黑铁塔。几年前，他曾经捕杀过一只黑熊，家里那张熊皮至今舍不得出手。可黑熊在山里已经绝迹多年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又出现。他只恨自己手里没有枪，否则将发一笔大财。
黑熊显然是被王大头身边铁笼子里的小猎物的气味吸引而来，此时要跑是跑不掉的，从小在山里长大的他明白，只有倒在地上装死，才有可能活命，因为熊是不吃死东西的。他立即仰面躺下，可忽然想起，这样肚子露在黑熊面前，一旦呼吸涌动，黑熊会一掌将他的肠子内脏全挖出来。想到这里，他赶紧一翻身，面朝下趴在地上，屏住呼吸。感觉黑熊来到跟前，果然在他身上嗅了个遍，他连纹丝也不敢动。一会儿见没了动静，王大头先是动了下屁股，没有反应，知道黑熊走了，翻身坐起，魂不附体地喘起气来。他发现铁笼子不见了，好家伙，黑熊给他连锅端了！想给儿子打牙祭也打不成了。
王大头赤手空拳，不敢久留，赶紧往回跑，一边跑一边想，要是能把这只黑熊抓到，熊掌、熊皮、熊胆要值多少钱啊！明天晚上就来挖陷阱，只要它露了面，不信抓不到。刚拐过一个山口，忽然从大石头后又闪出一只黑熊，这回没等王大头反应过来，就被它扑倒了。这是一只更大的熊，浑身散发着一股特有的气味，熏得他脑子发蒙。黑熊拼命撕咬着他，发出恐怖的叫声，王大头抱着脑袋在草丛里翻腾，心说这回完了！
突然，黑熊丢下王大头，嗷嗷叫着朝山下跑去，王大头纳闷，因为黑熊不可能突然扔掉到嘴的食物。他揩了把脸上的鲜血，朝下面一看，原来远处还有一只黑熊，发出叫声，刚才这只大黑熊是追它的同伴去了。虎走一只，熊行一双，这一百多斤还不够两只黑熊的一顿早餐哩，王大头惊出一身冷汗。
王大头浑身是伤，一瘸一拐地赶到家里，跨进院子，刚喊了声“儿子拿药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见羊圈的墙上坐着一只黑熊，怀里抱着一只鸡；地上一只大黑熊正在津津有味地撕吃着羊羔。这时，墙头上的黑熊忽然一掀脑袋，露出人头来，是儿子王小头！他说：“爹，您伤得重吗？快进屋！”说着将手里的公鸡扔给黑熊，跳下来搀扶父亲进屋，拿出草药给父亲敷上。王大头说：“你小子搞的什么鬼？”
王小头说：“我知道你还在捕杀野生动物，劝你又不听，就穿上家里的熊皮，想吓唬吓唬你，放了那些可爱的小动物。可没想到真的碰上了黑熊，我一看它是只雄性黑熊，就学雌熊的叫声，把它引开……”
王大头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狼吞虎咽的黑熊，一伸舌头说：“好家伙，多亏你这假熊救了老子一命！”王小头说：“爹，您知道它为什么一听到我的叫声，就放了你而一直跟我上这里来吗？因为它孤独啊，它已经多少年没有听到同伴的叫声了。”
“你小子怎么比我还精通这些野物？”
王小头一笑：“我在大学学的就是这个。”
王大头差点没晕过去，吼起来：“老子天天冒险进山，挣钱供你上大学，就让你学熊叫？还拿羊羔、老母鸡喂它！”
“不是我学会这个，你今天还有这条命回来？”王小头说，“爹，你过去杀了那么多野生动物，父债子还！保护它们，也是为了我们自己的生存。”
王大头无奈地摇头：“你这个披着熊皮的孬儿子！”
（原载2004年1期《中学生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