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阴雨绵绵,透明玻璃上的雨点慵懒的歪歪斜斜着在上面留下杂乱的轨迹。雨滴滴答答的响着,于是病床前跌宕起伏的心电图也跟着滴滴答答的嘶叫。然后就歇斯底里的长鸣。哔——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然后哭喊和嚎啕扑面而来,我有些不忍看见这些人绝望痛苦的眼睛,转身望向窗子外,天空黑漆漆的,压得很低,触手可及一样,雨断了魂,丢失了一切力量去挣扎,然后就茫然的从彼岸云间坠下,再溅到地上,粉身碎骨。远方有几道闪电,却被这成片的云网住,黯然失色。沉闷的雷突然在空气中弥漫,却消散在压抑的哭声里。
我抖了一下,从莫名的悲伤中幽幽转醒,然后瞥见许老师示意的眼神立刻对着沉浸在伤痛中的家属们弯腰重复着“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我捏着嗓子,蚊子哼哼一样大的声音完全被这些人的哭天喊地掩盖了。这解释太苍白也太残忍,每一次说这句话我都没办法用正常的声音一字一顿带着万分悲痛却把感情拿捏的恰到好处的语气说出来。医生这东西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稍稍平复一下心情,再转身看那些悲痛欲绝的人的时候神经一紧,一个老太太哭的太卖力然后翻了个白眼儿晕过去了,我瞳孔一缩,赶紧跑过去搀扶却只觉得整个房间居然以地球自转速度的两倍旋转起来,于是我也翻了个白眼儿不省人事。呦呵,怎么这么狗血呢?
再睁开眼睛就是傍晚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估计是那个爱哭鬼心情好了。夕阳映得整个世界都闪烁着点点火色红光,华丽,惨然。黄昏是个奇妙的时刻,把平庸的生活变成舞台剧的场景,这是笛安写的,我很喜欢这句话,莫名的觉得它是有喜怒哀乐的,而更多的或许是空荡荡的落寞。也只限于我觉得而已。双子座的人都这么多愁善感吧,习惯了倒也是可以和音乐一样陶冶情操。
我,姓时名陌,双子星人,A大二年级医学系高材生一个,我老爸老妈都从事医学,一个是精神科的美女教授一个是研究大脑的帅叔一枚,所以损友顾何见过我父上母上大人的风姿卓越后一个劲儿的说原来是的遗传基因好。顾何是我从少不更是成长为资深宅女的过程中唯一的骨灰级挚友,跨国集团大千金一个,用她的话形容就是在20年前的9月27日,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美少女横空出世。我在自动忽略这句话的无限夸张成分之后发现,“横空”一词用得还是比较恰当的,因为顾何她家那两位顾伯父顾伯母绝对是吨位级的重量人物,出一个她这样的标致美人儿也不甚容易。
呐,走廊里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一个帅气的实习医生毫无形象的流口水的神经病就是顾何顾同学了。哦,忘了说,她是表演系的天才学生。
无意识的望着窗外望了很久,眼睛突然有些发涩,就学着看过的书中的人假寐的样子眯着眼,然后又不知不觉的陷入了睡梦中。
迷迷糊糊的梦见了一个场景,天很蓝风很暖,柳条铺散了一地却满天飞雪。我一个人走在街上,一只脚踏在冰川一只脚走在草地,然后咧嘴笑得灿烂,却多了点儿泪水遍横在脸侧。我以前总觉得雪很苍白而这片雪却让我想用彻骨的冷来形容。是的,血液都快凝固了的冷,肃杀的风像是在血肉里肆意的疯狂的刮,于是我就血肉模糊一样的痛着,然后看见了草地上的血流成河,然后雪被映得发红,天空也红,然后我皮开肉绽,温热的血液是唯一能温暖我的东西。
然后惊醒,入目的是空洞的白色,我觉得有一张无形的嘴在向我笑,整个房间都是令人发指的笑声。于是疯了一样的冲出医院。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全部是乌云,一望无际的黑色却让我有一种浓浓的归属感。莫名的心安下来,抬头冥想很久,萦绕于心头的是无限忧愁,却不知从何而来呢。
“时陌!”
我转身,看见顾丫头挥着手臂喊我的名字,左手挽着在一边笑的温柔的何了然,叶柏一只手抓着西装外衣跑到我身边。
有些事情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留下了蛛丝马迹,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就能让所有人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而现在的我们,一步,一步,一步地,陷入这个契机带来的深渊一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