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绍辉
它是树木的摧残者
又是木头的拯救者
一片犬牙交错兴奋的铁皮压住锯木场半个心跳
它毫无规则的嘶叫……尖锐……动人像破棉絮包住一把喝醉酒的斧头在空旷的地上打滚……呻吟
一次次用肚子用脚用目光顶着
一次次锯下人的想法
一次次让更远的人听到
把圆的锯成方的……长的锯成短的
短的更短
让哑巴的木头说出今生真实的誓言说出木匠最后的指望
要劈成门板……刨成家具剁成棺材什么的
那不是锯木场的事
一堆堆碎屑……木头多余的思想被别人不慌不忙地运走…
春天的咳嗽
这是什么样的时辰
一些漫游的花朵冉冉上升
一些破旧的鞋子不经意丢出了路面使人看到比先前营造在脚上的光景更进一步富有了诗意
树叶是个笨蛋……它想让树做成标本一只荣辱不惊的老鹰衔来消息
站在树叶丛里把蓝天翘首
徒劳呵
存在的空白叫叶子晕眩和低垂
的确是个令人幻想的世界比如一个孤儿的道路
蜜蜂死亡之前的歌唱
一座工厂的废烟囱
水井边漫漶的咳嗽
你把臃肿的衣服脱下季节明朗起来
你把事物的阴影抛开
却没盖住伤口上的炎症
你尖叫：影子是谁的？
流下的泪水……湛蓝了整个天空
河流
岸可以抱住水
是这样的
但抱不住水的决堤
水的灵魂……彷徨与呐喊这也是真的
水抱不住岸
是这样的
但可以抱住岸的等待
岸的骨头……忧伤和沉默这也是真的
我可以把一条河流弯曲进体内
更可以把骨头
抛井水内
是这样的
这也是真的
（原载《创作评谭》2003年3月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