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工作,再小的事也是大事,古今中外、各行各业皆是如此。
赵州禅师是中国禅宗史上著名的禅师,他接待客人有他自己的一套理论。有一次,赵王去拜访赵州禅师。禅师躺在床上,不起身迎接,赵王就亲自到他的床前看他。赵州禅师说:“赵王,我年老力衰,没有力气起来迎接你,请原谅。”赵王一点都不介意,非常欢喜,和赵州谈得很开心。回去以后就派遣一位将军,准备很多礼品,送给赵州禅师。赵州禅师一听,立刻披好袈裟,收拾整齐,郑重其事到山门口亲自迎接。事后弟子们不解,就问赵州禅师:“前天赵王来时,您不下床,这次赵王的部下来,您为什么反而下床相迎呢?”赵州禅师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我接待客人有三个标准:上等的客人,我睡在床上用本来面目接待他;中等的客人,我到客堂里用礼貌接待他;第三等的客人,我用世俗的应酬到前门迎接他。”
赵州禅师待客之道,看起来是有三等,实际上,赵州禅师从差别里认识了平等性,有着调和的人生观。赵州禅师的这段公案,经常被后人提起,但能从其中悟出真谛的不多。传说中苏东坡就闹过一个趣事。
有一天,苏东坡要到金山寺去拜访佛印禅师,便先写了一封信给佛印禅师,希望他用赵州禅师迎接赵王那样不必出来迎接自己。苏东坡自以为了解禅的妙趣,佛印禅师应该以“不接而接”的最上乘之礼来接待他。可是,当苏东坡到达金山寺的时候,佛印禅师已经在金山寺的山门外迎接苏东坡了。苏东坡哈哈—笑,说道:“禅师!你的工夫到底不及赵州禅师,你的境界没有赵州禅师洒脱,我叫你不要来接我,你却不免俗套,跑了大老远的路来迎接我。”佛印禅师没作解释,却吟了一首偈语作了回答:赵州当日少谦光,不出山门迎赵王。怎似金山无量相,大千世界一禅床。
佛印禅师在这首诗偈中反用赵州禅师的接待方法。他认为赵州禅师当年对待赵王的来拜,不亲自到山门外迎接,是赵州禅师对人不够谦虚。可是今天我佛印与赵州禅师不一样,你那里能懂得金山寺无量无边庄严的法相,我佛印是把大千世界作为我的禅床。从表面来看,我是到山门外来迎接你了,但实际上,在山门外迎接你与在禅床上迎接你是一样的。
这两个故事讲了接待工作中的两对接待者和被接待者,他们因境界不同,视角不同,从而形成了不同的“待客之道”和“作客之道”。在我看来,这两个故事还可以从以下两点理解:一是万物本是一体,并无分别,在苏东坡眼里的山门其实正是佛印禅师眼中的禅床。苏东坡所知道的只是肉眼所见的有形的床,而佛印禅师的床尽是虚空遍法界的大禅床。那么,赵州禅师的接待最高境界是不接而接,而佛印禅师却是接而不接。二是苏东坡分析问题过于注重外在表现形式,且没有赵王的阔大胸怀。其实,接待客人的方式因人而异,不可拘泥于一种僵化不变的固定模式。只要能够达到热忱大方、真诚待客的目的,采用什么样的待客方式都是次要的。
我不知道历史上是否真有其事,从资料上看,反正苏东坡的几次论禅都没赢过佛印禅师。如果真有其事,苏东坡作为历史上文化名人,被后世这样说着,也是无趣。它给我们的借鉴意义是,把接待工作做好,要具有广阔的视野和圆通的方法,才能应付自如。而作为一个“作客者”,也要有开阔的胸怀和崇高的境界,才不被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