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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秉公办事,不徇私情

手中握有一定权力的人,能不能在行使权力时秉公办事、不徇私情,这是对一个人的人格和职业道德的考验。元代女真族作家李直夫的《便宜行事虎头牌》杂剧,围绕着公与私、情与法的冲突构思了一个生动的故事。这里边既有经验也有教训,值得我们思考。

山寿马原为大金国金牌上千户,负责镇守军事要地夹山口子。他累建军功,深得皇上信任。这天,朝廷使臣奉皇上之命前来提拔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赐其双虎符金牌,准许他先斩后奏,还授权让他选派一得力之人接任其原职。

正巧,山寿马60岁的叔叔银住马和婶子这天从老家渤海寨来看望侄子。山寿马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叔叔、婶子长大,两位老人视他如亲生,不仅把他拉扯成人,还将他培养得文武双全。山寿马对叔叔、婶子充满了感激之情。

银住马也是一员勇士,年轻时也曾为国家出力,屡立战功。听说侄子做了兵马大元帅,还有权选派一人接任其原职,这让他十分激动。他想:

我偌大年纪,也无些儿名分,甲首也不曾做一个,央及小姐和元帅说一声,将那素金牌子与我带着,就守把夹山口子去呵,不强似与了别人!

接着,他便让自己的夫人去找侄媳妇茶茶,通过茶茶向山寿马推荐自己。请看下面这段对白(旦扮茶茶,正末扮山寿马,老千户扮叔叔银住马):

(旦见正末云)元帅,恰才叔叔婶子说来,你有双虎符金牌带了,那素金牌子,着你把与手下人带,比及与别人带时,不如与了叔叔可也好也!(正末云)谁这般说来?(旦云)婶子说来。(正末云)叔叔平日好一杯酒,则怕他失误了事。(旦云)叔叔说道,他若带了牌子,做了千户呵,他一滴酒也不吃了。(正末云)既然如此,将那素金牌子来。……我想叔叔幼年多曾与国家出力来,叔叔你带了这牌,做了上千户,可不强似与别人!(老千户云)想你手下多有得用的人,我又无甚功劳,我怎生做的这千户?(正末云)叔叔休那般说。……(正末云)叔叔,你受了牌子,便与往日不同,索与国家出力,再休贪着那一杯酒儿也。(老千户云)你放心,我带了这牌子呵,我一点酒也不吃了。(正末云)如此恰好。

就这样,虽然银住马半推半就,装腔作势,山寿马还是将金牌上千户的职务和镇守夹山口子的重任授予了他。

银住马遂了心愿,喜出望外。上任之前,他先回了一趟老家渤海寨。村里亲戚为他祝贺,纷纷请他喝酒。眼看上任的日子就要到了,银住马临行前去跟哥哥金住马告别。哥哥一再嘱咐他:“兄弟,你酒要少吃,事要多知!”银住马一边答应着,一边说:

哥哥,俺那山寿马侄儿做着兵马大元帅,我便有些疏失,谁敢说我?

你看,银住马还未上任,就已经飘飘然了。他甚至反过来安慰哥哥说:

哥哥,你放心。如今太平天下,四海晏然,便吃几杯酒儿,有什么事?

银住马来到夹山口子赴任,那恋酒贪杯的毛病根本没改。中秋节这天,他正和夫人饮酒赏月,突然有人来报:“不好了,夹山口子失守了!”银住马这才紧张起来,赶忙披挂上阵,前去击贼。万幸的是,第二天他就把被贼军掳去的人口、牛羊马匹夺了回来。

夹山口子失守的消息传到山寿马那里,他非常恼火,立即派人来捉银住马去治罪。这时,银住马正为自己饮酒庆功呢!见到来者,他根本不以为然,喝道:“我是元帅的叔父,你竟敢抓我?”接着,下令将来者痛打一顿。就这样,山寿马一次次派人前去,银住马则一次次以痛打回应。最后,山寿马只得派人用铁索将银住马套住,带到元帅府。

叔侄二人相见,山寿马以元帅的身份命令银住马跪在阶下。银住马仗着自己是长辈,哪里肯跪?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帅府就要按国法行事。山寿马呵斥道:“你违反了军令,还这般倔强!你要不跪,就打断你那腿骨!”银住马见侄儿一脸严肃,只得乖乖地跪下。山寿马让手下宣读银住马的一条条罪状:“第一,闻将令而不至,处死;第二,边将饮酒而不操练三军,处死;第三,边关失守而不迎敌,处死。”宣读完毕,山寿马大喝一声:“推出去,斩首!”银住马一听自己得了死罪,忍不住哭了起来。

就在这关键时刻,婶子慌慌张张赶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山寿马面前,求侄子看在多年养育之恩的分上,免了叔叔的死罪。山寿马连忙扶起婶子,说:

婶子请起,这个是军情事,饶不的。

婶子没办法,又找侄媳妇茶茶前来说情。山寿马一见妻子,便大怒道:“茶茶,你来这里有何勾当!这事哪是你妇人管的!谁惯得你这般大胆!你要不回去,可别怪我不给面子!”此时,众官也纷纷跪下求情。山寿马厉声喝道:“无论你们哪一个,只要违反了军令,就以此为例!”

眼看没有任何希望了,一位官员忍不住埋怨银住马说:“你既然失了夹山口子,怎么不去追击呢?”银住马道:“第二天我就追杀了一场,已经把失去的人口、牛羊马匹都夺回来了。”“既是这样,你何不早说!”这位官员赶紧向山寿马汇报这一重要情况,并建议让银住马将功折罪。山寿马这才根据国法,免去了叔叔的死刑,改为杖责一百。

银住马毕竟是60岁的人了,真要是这一百杖打下去老命也就别想要了。没办法,银住马又喊自家都管狗儿前去说情。山寿马道:“狗儿,你来这里莫不是要替吃杖子?”狗儿道:“我替吃,我替吃!”就这样,狗儿先后两次替银住马挨了60杖。最后,剩下的40杖还是让银住马自己挨了去。

山寿马坐在堂上,亲眼看着年迈的叔叔挨打,他心里也非常不忍,剧中他有这样一段唱词:

打的来一棍子一刀锥,一下起一层皮。他去那血泊里难禁忍,则着俺校椅上怎坐实?……

山寿马执行了国法,可打的毕竟是自己的叔叔。第二天一大早,他便牵着羊担着酒,和妻子一起,来给叔叔“暖痛”。一进门,夫妻俩就跪在了地上,山寿马说:“都是侄儿不好。”银住马骂道:“昨天你打我一顿,今天还有脸来见我?”山寿马非常为难,给叔叔解释道:“叔叔,不是我不念叔侄恩情,只是我带上这虎头牌,就必须按军令行事呀!”最后,银住马总算明白了侄子的一番苦心,也领受了侄子的心意,一家人和好如初。

剧中山寿马这个人物很有特色,他累建军功,升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算得上是员干将。但是知人善任这一条,他的确没有做到。他明明知道叔叔贪杯好酒的缺点,却只听了一句不再喝酒的诺言,就轻易地委以重任。这不能不说是存着私心,如他自己所说“叔叔你带了这牌,做了上千户,可不强似与别人!”

正是由于山寿马处理公与私的矛盾时没有把握好尺度,他在后面才又不得不面对情与法的冲突。夹山口子的失守为他敲响了警钟。这一次,山寿马接受了教训,经受住了考验,不顾婶娘和妻子的求情,按照国法军规惩治了饮酒失职的叔叔。即使是最后由死罪改为杖责,那也是“依国法断的明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看着叔叔挨打,山寿马也是如坐针毡。但帅府大堂不是自家客厅,坐在元帅的位置上,就得尽元帅的义务。至于过后去给叔叔“暖痛”,到家中下跪,那是尽侄子的情分。

古往今来,凡是为官的几乎都会遇到如何对待公与私、情与法的问题。只有那些真正做到秉公执法、不徇私情的清官,才会留名青史,受到百姓的拥戴。

汉顺帝时有一位清官,名叫苏章。他为官公私分明,从来不因个人利益而冤枉好人、放过坏人,深受百姓爱戴。

苏章任冀州刺史期间,要查处清河地方官的贪污罪行。可调查之后,发现这个赃官竟然是他以前的同窗好友。这让他十分为难。那个赃官听说自己东窗事发,本来已经惊恐万状,当他听说负责查办的官员就是自己的老朋友苏章,又心存侥幸。就在他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接到了苏章请他赴宴的邀请。

见面后,苏章和他只叙旧情,不提案子。两人把酒言欢,气氛很是融洽。赃官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不禁得意地说道:“苏兄呀,我这个人真是命好,别人顶多有一个老天爷照应,而我却得到了两个老天爷的荫护,实在是幸运啊!”听了这话,苏章推开碗筷,站直身子整了整衣冠,一脸正气地说:“今晚我请你喝酒,是尽私人的情谊。明天升堂审案,我会公事公办!”

第二天苏章开堂审案时果然不徇私情,按照国法将那个贪赃枉法、罪大恶极的赃官明正典刑了。

虽然山寿马和苏章情况不尽相同,但他们都算是公正用权的典范。通过手中的权力,他们完全可以减免亲人和好友的罪责,但他们却并未将一己私情置于国法刑律之上。于公,他们各自尽了自己的职责;于私,他们也各尽了亲情和友情之义。当然,山寿马起初做得不算太好,不过,最后的表现还是经住了考验。

封建社会的官吏尚能够做到公私分明,我们今天的党员干部更应该牢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权力是人民赋予的,意味着责任和义务,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更何况权力还是一把双刃剑,如果不能处理好公与私、情与法之间的矛盾与冲突,还有可能给自己留下隐患。因此,手中掌握权力的人更要增强自省、自警、自重意识。就像孟子说的那样“吾日三省吾身”,时时注重自己的言行,珍惜自己的名誉,才能真正做到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也才能真正做一个让人民放心的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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