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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快乐的植树节

正当清明,春风和煦,大地回暖,眼看着枝头泛青,一年一度的植树节到了。

我们这里地处西部,老天爷的雨水尤其吝啬,植树造林在我们这里比南方城市就有更加重大和深远的意义。

我们不仅愿意、而且乐意参加这项义务劳动,这当然是我们的思想境界高,同时,也不排除与大自然亲近的美好愿望。据说,像我们这些常年坐办公室的人,应该经常进行一些户外活动,有益于身体健康,既绿化了山川,又有益于身体健康,怎么能不乐意呢?

有人抬杠说世界上不可能有尽善尽美的事儿,我对这个说法持保留态度。负责这项工作的是我们的办公室主任,我认为他的活动安排就可以用尽善尽美来形容。办公室主任说:机关的同志们都是国家的宝贵财富,让这些国家的宝贵财富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都是咱工作的失职。

我们节日般快乐,乘坐着高靠背的豪华空调大巴,非常舒适。有人讲起了荤段子,引起阵阵爆笑,不知不觉中,到达了指定地点。

下了车,搬下一大堆铁锹、镐头的同时,还搬下来几个大纸箱,按科室分下去。纸箱里面每人一套运动服,阿迪达斯牌的,一双运动鞋,耐克牌的,还有一顶遮阳帽,一双高档皮手套,一副高档墨镜,简直可以说全副武装。各式各样的水果、易拉罐饮料、啤酒等琳琅满目。大家齐声高呼主任万岁,感谢政府的关心和爱护。

主任通情达理地说:“大家一路鞍马劳顿,先在附近转转,活动活动筋骨,或者娱乐一下,等领导来了咱们就开始!”这个地方很好,山坡脚下,一条小河蜿蜒流过,山坡上野杏粉红色的花骨朵含苞欲放,令人心旷神怡。科长谢绝了我们的盛情邀请,独自上山溜达去了,他说不能辜负了这大好春光,我们友爱地嘱咐科长,山路崎岖,走路要当心。我们把纸箱板平铺在地上,我、小水、小林和白洁甩开了扑克。我和小水对家,小林和白洁对家,打“升级”。我们一边吃着水果,喝着饮料,一边战斗。小林和白洁男女搭配,配合默契,遥遥领先。战斗犹酣之际,主任通知:领导来了,同志们准备行动。我们虽然意犹未尽,但必须服从集体行动,自觉地放下手中的扑克。

果然,一列小轿车缓缓而来,紧随小轿车之后的,是电视台的采访车。市委书记、市长等主要领导亲临植树现场,给我们以很大鼓舞。书记、市长依次站在高高的土丘上讲了话,我发现主任这个安排也是独具匠心。他们话讲得很好,很有高度、广度,也很激动人心,我们把手掌都拍红了。

领导们来到事先挖好的树坑前,有人把树苗小心翼翼立在坑内,领导们即挥锹填土。记者们围着领导们团团转,摄像记者扛着摄像机跑前跑后,一顿狂扫,摄影记者从各个侧面、各个角度拍下了领导们植树的情景。我们当然不能让领导们过于劳累,领导们填第四锹土的时候,我们毫不客气地夺过了他们手中的锹……电视台那个最靓丽的金牌节目主持人站在镜头前侃侃而谈:“在这春暖花开的时候,市委、市政府领导亲自参加了植树活动,市委书记发表讲话说,‘我们在这里播种着春天的希望……’”

领导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走了。紧接着,一辆大卡车开过来,停在那辆豪华大轿车旁边,一群穿着灰色服装、肩膀上扛着蓝白相间道道的犯人,在劳改干部的带领下,来到我们中间。

同志们对犯人们的到来表示了最热烈、最真挚的欢迎。犯人们以挖一个树坑十元钱的价格提出要求,我们以三元的价格进行了回复。经过了坦诚、友好的磋商,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最后达成了每个树坑五元的交易价格。

科长没有参加这次集体竞价,他默默地拿起铁锹和镐头,在划定的位置挖树坑。看他这样,我们也不好意思把树坑卖出去,只好陪他受苦受累。山坡脚下,碎石混合着沙土十分坚硬,科长终究是上了年岁的人了,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几个犯人蹲在我们的坑边,什么也不说,虎视眈眈地盯着。看时机成熟了,一位络腮胡子犯人面含讥诮地说:“别强撑着了!算了,优惠你们了,每个坑三元。”听到这话,我们立即跳出坑,不管科长同意不同意,硬把他从坑里扯出来。银钱两讫后,犯人们饿虎扑食般跳下坑,锹镐叮叮当当有节奏地响起来,十几分钟的功夫,坑就挖成了。接着从小河里挑来水,栽树、培土,有条不紊,认真负责。一切完成后,他们跳上大卡车,轰隆隆地开走了,栽下的树在春风的抚摸下昂首挺胸。

虽然大家很留恋这里,但留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办公室主任宣布了最后一项通知:每人发二百元补助费,各科室按这个标准造表领取。大家辛苦了,为了犒劳各位,晚上在酒店吃饭,五粮液什么的就可劲儿造。女同胞们说,那我们呢?主任笑着说:喝奶!引起一阵欢声笑语。

一个月后,我们局又被评为“植树造林先进集体”,每人发了一个沉甸甸的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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