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另一只手端起酒杯,缓缓注入竺汐口中,竺汐毫无挣脱的气力和办法,只能任由那酒带着无比的灼烧感,注入自己体内。
“浴火而重生。公主,王后会替您铺好重生的路。大月国凤印至尊玄妙,您一定要自强,做一位真正高贵的君后。”莺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竺汐已经失去视觉,身体里,是火烧般的灼痛,发不出声音来,无尽的痛苦煎熬,意识渐次消失,直至窒息。
“太子妃,太子妃……”不知过了多久,竺汐被一声声的呼唤声叫醒,她睁眼,见莺儿正在身边急切地唤着她,吓得急忙向后退缩,一直退到了墙角,却又见那女子相貌清秀,与莺儿并不相同,只是有八九分相似。
“你是谁?”竺汐颤抖着问道。
女孩诧异,有些结巴地问:“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我是清儿啊,您不记得清儿了?”
竺汐向清儿身后望去,却见桌上是一提盒,并无之前莺儿端来的茶盘和酒壶。她看看自己,却见自己只穿着中衣。外面天色微亮。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妃,该起来洗漱用早餐了,待会儿太子殿下要过来,陪您一起晋见君上和君后呢。”清儿忐忑地说道。
君后?我不就是君后吗?竺汐不解,之前不是莺儿给自己灌下毒酒,让自己重生吗?天色不是已经大亮,几近午时了吗?时间倒流?
“陌儿怎么样了?她还活着吗?”她还记得陌儿被打板子的事。
“陌儿……”清儿脸色悲泣,“太子妃,您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怪不得刚才您睡着时神情可怕。您忘了,陌儿,陌儿已经不在人世了呀。”
竺汐默默点点头,不出所料。“陌儿死在第几板子?”她问道。
“板子?太子妃,您忘了?您赐了陌儿一杯毒酒……”清儿焦急道,“您这会儿可要清醒呀,否则待会儿晋见君上,如果被君上发现,说咱们大狸国嫁了一个神志不清的公主过来,咱们大狸国可就麻烦了。”
我,我赐死了陌儿?竺汐愕然。明明是姑母一杯毒酒赐给了我,陌儿不是被她打板子了吗?
“哦,”竺汐郁闷地点点头,又问道,“姑姑派你过来叫我的?”
“太子妃,您真的不记得了?清儿跟着您从大狸国嫁过来,除了昨夜吉时行礼,可还没再见到过君后呢。”清儿崩溃道。
竺汐掐了下自己的手臂,真的很疼,她又问:“那昨夜……君上呢?还有你怎么叫我太子妃?”
“您忘了,您现在是大月国的太子妃,我不叫您太子妃叫什么?君上自然是宿在君后宫中,您问君上做什么?”
太子妃?不是君后吗?端木沧笙不是即位了吗?竺汐越发头大,不是说重生吗?怎么一切都变了!
“那昨夜……”竺汐开口,却始终不好说下去,只好咳嗽一声,说,“太子人呢?”
清儿忙回答:“君后特意交代,太子新立,所以君上让太子先娶亲,再去沙场建功,所以咱们是提前嫁过来的。如果您身体不适,就让太子暂时独居。昨夜您甚至不适,所以君后没让太子过来啊。”
竺汐拍拍额头,只觉头晕。“那我——我今年多大了?”
清儿叹口气,说:“您一定要记清楚啊,您现在13岁,太子也13岁。”
13岁!竺汐的头嗡一下大了。自己明明是18岁的呀!明明,自己的婚事因大月国战事不休,一拖再拖,比寻常女子出嫁要晚的呀!
“给我拿镜子来!”竺汐大叫道,她要看看自己的模样。
清儿不知道主子怎么这么神经质,战战兢兢地忙捧来了镜子,抖抖索索地照在竺汐面前。
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明眸皓齿,比起记忆中出嫁前的模样,还未甚长开,眼眸里要多出许多天真和稚嫩来。而且容光焕发,明艳照人,不似记忆中那略略萎靡的样子。完全不同的气质。
莺儿说,王后会替自己铺好重生的路。也就是说,自己不但重生,还重生道了13时的自己身上,而且,姑姑还改变了往事,让一切重新开始了!
“清儿,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我的?陌儿又是什么时候?”竺汐追问,她对清儿完全没有记忆了。
“奴婢自小服侍王妃,陌儿是10岁来的。”清儿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但竺汐的记忆中,陌儿却是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姑连这个都改了。
“现在只有你服侍我?”竺汐继续问。
“都进来。”清儿朝门外叫了一声。一溜儿宫女鱼贯而入:“奴婢们给太子妃请安。”齐刷刷的,万分的谨慎小心。
“太子妃,”清儿指着一溜烟跪着的宫女们介绍道,“这些都是君后指派来侍候您的宫女。待会儿您洗漱完,奴婢再命其他宫人们进来参拜。”
“嗯。叫她们起来吧。”竺汐乏力地说道,“快帮我更衣洗漱。”
果然,这也和记忆中冷清孤独的新婚夜不一样。竺汐一边更衣,一边问清儿,陆陆续续,也从清儿口中得到了不少她“过去”的故事。
竺汐与大月国当今太子端木沧笙是娃娃亲,而且,自己还是大狸国唯一的后嗣。
诸国混战,以大月国和大狸国势力最强,又世代联姻,巩固结盟关系。大月国野心渐大,国力极强,大狸国却一向子嗣凋零,久不征战,唯有以结姻亲之法结交强邻,求得生存。
此番以嫡亲公主提早婚配,是因大月国太子端木沧笙年幼又无军功,要在首次出征前成家,取成家立业的好意头。
竺汐自幼便被教导,你是大狸国最尊贵的公主,你出生的使命,就是嫁给大月国最尊贵的王子,日后成为大月国最尊贵的君后,只有这样,才能保大狸国一国的平安。
以大月国的势力和发展势头,吞并大狸国是早晚之事,但若竺汐能以一己之身,拖延这一时间,至少能保护父母的平安。
大月国尚武,铁蹄所踏之地,亡国之君,只能任人宰割,所以竺汐从小就总说,她绝不要这样的惨烈发生在父王母后身上。
所以,她从小学习大月国的风俗习惯,吃大月国的饮食,搜集大月国最受宠爱的王子端木沧笙,也就是她一早定下的夫婿的喜好。
端木沧笙是大月国君后竺敏所出,而竺敏正是竺汐的族人,论辈分,应称其为姑姑。
端木沧笙从小聪慧伶俐,备受大月国国君端木竞的宠爱,此番立为太子后,将统帅部队首次出征,去征讨胥国。
王子中,若论起军功及威望,当仁不让的是大月国大王子端木托奇,可是这位大王子恃才傲物,性情暴虐,冲动任性,得不到端木竞的欢心。
还有,王子娶亲前,按理要在身边放几位内侍服侍,例如托奇王子,娶亲前仅内侍,就数十人。
但太子端木沧笙却坚辞不要,执意若娶,就先迎娶太子妃。
端木沧笙曾亲自来大狸国求亲,气宇轩昂,让大狸国众人极为倾慕。
侍女陌儿就是暗中勾引沧笙不成,设计陷害竺汐,被竺汐发现,赐了毒酒。可陌儿性情泼辣,执意不喝,与宫人争执时,将毒酒洒出一些溅到了竺汐身上,以致竺汐中毒。
在清儿的讲述里,没有新婚夜夫君不来的羞辱,没有老国君端木竞退位,所以也没有自己的君后身份,没有新婚夜同时迎娶侧后的下马威。
自己,就是提前被娶入大月国的童养太子妃而已。
姑姑,的确替她铺平了重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