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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贯高断喉

承认自己也许会弄错,就能避免争论,而且,可以使对方跟你一样宽宏大度,承认他也可能有错。

——戴尔·卡耐基

贯高是西汉初年赵王张敖的丞相,他为人重信守义,不轻然诺,言出必行,敢作敢当,深受赵王的器重和同僚的爱戴。

公元前200年,汉高祖刘邦从平城(今山西省大同市东)回长安(今陕西省西安市东),经过大女婿赵王领地的首府邯郸(今河北,前邯郸市西南)。赵王亲迎高祖到王宫,早晚侍候。脱了套袖,解下围裙,亲自奉上酒食,态度谦恭,完全按着女婿对待丈人的礼节行事。谁知高祖却拱起高膝,态度轻慢,把赵王呼来喝去,像对待奴婢一样,有时还旁敲侧击地责骂赵王,根本不把他这个女婿看在眼里。

贯高这时已是60多岁的老人了。过去曾当过赵王张敖的父亲张耳的门客,深受张耳的尊重。他生平最讲究气节,看到赵王毕恭毕敬地侍候高祖,反受侮慢,不由气愤地对同僚赵午说:“我们的王是个孱头王啊!他这样受轻侮而毫不动气,我们当臣子的也感到是耻辱!”当天晚上,贯高便同赵午去见赵王,劝他说:“天下纷乱之时,豪杰并起,有才能者先为帝。如今大王对皇上执礼甚恭,皇上却倨傲无礼,实君子所难忍受。老臣不才,愿为大王杀此无礼之人,请大王下令!”

赵王想不到他一向敬重的丞相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又急又气,把指头咬出血来,痛切地批评贯高说:“丞相之言差矣!当年先王遭陈余袭击亡国,归汉后,赖商祖之力,才能杀了陈余,报仇复国。如今高祖德被子孙,孤才能继承王位,又成了汉家的女婿。背德弃义,君子所不为,望丞相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贯高见赵王不愿杀高祖,只好退下。出宫后,他与赵午等10多人暗中说道:“我王乃忠厚长者,不肯忘恩背德,实在令人钦敬。但皇上如此轻慢大王,臣实在难堪。我们杀皇上,正是为此。如果事情成功,自然全归我王;如果失败,我们都应承担一切罪责,决不连累我王!”

第二年,汉高祖从东垣回长安,又经过赵地。贯高等人在高祖必经之地柏人(今河北省邢台市东北)驿站的夹墙里埋伏了武士,准备乘高祖上床歇息时把他刺死。谁知高祖未在柏人停留。贯高见暗杀计划落空,只好作罢。

贯高有个仇人,不知怎么知道了此事,就向朝廷告密。高祖立即下令把赵王张敖、贯高以及门客孟舒等10余人逮捕。孟舒等知道难逃斩首之刑,纷纷争着要自杀。贯高生气地骂道:“谁叫你们这样干的?赵王并不知道我们的策划,也被逮捕,如果我们全都自杀而死,谁能证明我们的王并没有造反呀?我们要使赵王不被冤杀,自己再死也不晚。”孟舒等人便放弃了自杀的打算。

当时高祖下了一道命令:赵国群众、宾客,有谁敢跟随赵王者,满门抄斩!贯高和门客孟舒等人毫无所惧,自动地按照死囚的规矩,剃掉头发,用铁圈紧套着脖子,作为赵王的奴隶,跟着到了京城。

廷尉(刑狱官)审问贯高时,厉声问道:“你身为大臣,应当谨守臣节,忠心侍上。为何与赵王谋反?从实招来!”

贯高抬起头来,朗声答道:“谋反的事,只是我们干的,赵王一点也不知道。请大人转奏皇上,一切罪责全由我们承担,请皇上释放赵王。”

廷尉大怒道:“赵王大逆不道,你还敢为他开脱。再不从实招来,大刑侍候!”

贯高毫无惧色,仍然朗声答道:“赵王实不知此事,无可招供!”

廷尉便叫狱卒用刑,贯高被鞭打、锥刺、刀割,遍体鳞伤,血流如注,气息奄奄,仍然不改口。廷尉只好命狱卒将他押回死囚牢房。

第二天上朝时,廷尉向高祖汇报审案情况:“启奏陛下,臣多次审问贯高,他都说赵王不知此事,谋反罪责全由他一人承担,多次施用重刑,也不改口,请陛下明断!”

高祖听说贯高累受重刑,死不改口,不由赞叹说:“这老儿真是一条好汉!”他用目光扫视了一下群臣,接着问道:“你们中谁与贯高熟识?”

中大夫(高级顾问)泄公出班奏道:“贯高与小臣同乡,颇有交情。他一向重视气节,讲究信用,在赵国很有名望。”

高祖听了,就叫泄公拿了“如朕亲临”的符节到死牢去,私下向贯高问明真相。这时贯高因为受了酷刑,浑身棒疮,正坐在竹子编成的软兜里,听见有人来,仰头问道:“是泄公么?”

泄公急忙走上前去,回答说:“正是小弟。”接着又关心地问道:“你的伤重么?用了药吗?”

贯高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身子,低声答道:“伤势何足挂齿,只要赵王能无罪释放,老朽就是碎尸万段也不足惜。”

泄公单刀直入地问道:“赵王到底参加谋反没有?”

贯高正色答道:“谁不爱自己的父母妻子,这是人之常情,我三族都要判处死刑,讲假话又有何用?因为赵王并未参加谋反,也不知道我们谋反的事,所以我才死不改口,不愿冤枉好人。”接着,他就把他们为什么要谋杀高祖的经过,从头到尾详细地说了一遍,证明赵王确实不知此事。

泄公问明情况后,据实回奏。高祖方信赵王确实未参与谋反,就赦免了赵王。

贯高说一不二,敢作敢当的行为使高祖大为赞赏。高祖在赦免赵王之后,也决定释放贯高,并叫泄公去通知此事。

泄公来到死囚牢房,一进牢门就高声说道:“丞相大喜!”

贯高问道:“喜从何来?”

泄公说:“小弟据实奏明皇上,皇上知道赵王未参与谋反,已下令赦免他了。”

贯高高兴地说:“我们的王真的释放了吗?”

泄公肯定地说:“真的!另外还有一件喜事哩!”

贯高问道:“什么喜事?”

泄公说:“皇上见你说一不二,敢作敢当,很是喜欢,也赦免了你。小弟就是奉命来释放你的,这岂不是一件大喜事么?”

贯高说:“我之所以不死,为的是好证明赵王没有谋反。现在事情已弄清楚,赵王已被释放,我的责任已尽到,虽死也无恨了。当臣子的背着谋反罪名,即使皇上不杀我,我有何面目在皇上手下任事呢?”说完,乘泄公不防,猛地拔出泄公身佩之剑,切断自己的喉咙,顿时倒地而死。

泄公抢救不及,悲痛万分,只好如实奏明高祖。高祖闻知贯高遇赦仍自杀,深为叹息。

赵王知道贯高为自己而死的消息后,万分悲痛,亲到灵前吊唁。从此以后,贯高的声名天下皆知,人们都赞扬他是重信守义,敢作敢当的好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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