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真有这样的节气吗,哀乐相副犹如太极二仪,高兴和伤心竟处在同一天,像八卦中的黑白两条鱼组成一个辩证的世界?有的,这就是清明节。
清明节是传统的祭祀、娱乐节日,是中华民族的重要节日,是农历二十四节气之一。《淮南子·天文》:“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乙为清明。”这个节日与寒食节、踏青节日期相近,节俗活动也有交叉,所以世世代代是个热闹的日子。秦代以前存在这个节日,到唐代确定了下来。《旧唐书·玄宗纪》:“五月癸卯寒食上墓,宜编入五礼,永为恒式。”宋代规定从寒食至清明祭扫坟墓三日,太学放假三天,武学放假一天,让师生扫墓郊游。《帝京景物略》记载:明代“三月清明日,男女扫墓,担提尊盒,轿马后挂楮锭,灿灿然满道也。拜者、酹者、哭者、为墓除草添土者,焚楮锭次,以纸钱置坟头。望中无纸钱,则孤坟矣。哭罢,不归也,趋芳树,择园圃,列座尽醉。有歌者,哭笑无端,哀往而乐回也。是日簪柳,游高梁桥,曰踏青”。这些文献可能有点枯燥,可是,正是它证明了清明节的古老和世代相传,好一个“哀往而乐回”,至今如此,风俗未变。
清明节是文学的节日。杜甫有诗记清明的美景:“渡头翠柳艳明媚,争道朱蹄骄啮膝。”写出了在河边柳树飘拂的时节,骑马游春的拥挤情形。明代华亭(今上海)宋懋澄《清明曲》中有“儿孙泪罢花前醉,花不开,鬼当馁”之句。你看,本来正经应该是祭祖为要,可是儿孙们哭的任务完成之后,却在野外春游起来,喝得大醉了。宋词所描写的清明景物更是让现代人羡慕:“桃红似锦,柳绿如烟。花间粉蝶双双,枝上黄鹂两两。踏青仕女纷纷至,赏玩游人队队来。”这样的景色现代人只有在旅游外出时才有机会看到了。当时的人们还射柳、拔河、踢足球、扑蝶、采百草、放风筝、斗鸡、荡秋千,这些娱乐活动今天的人们也是非常喜爱而难得的。宋代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现藏故宫博物院,这幅长两丈的绢本名画能保存至今,实在是我们的幸福。我们可以在图中欣赏当时东京(开封)人们清明时节出郭扫墓踏青归来的盛况,可以看到汴河两岸的景物,记录了当时的社会生活。这是宋代人留给我们的“彩色照片”。(详见1984年版商务印书馆《辞源》第1823页)人们还在清明节植树、吃青团,这些习惯一直延续到今天,真是我们的人文财富。
这样的节日,没有爱情之神光临也是不可设想的事。传说有一位诗人在清明节春游时在一家农家乐类型的酒家野餐,看到当垆的酒家姑娘实在漂亮,念念在心。谁知第二年再去旧地重游,却不见了此人,于是,留下了一首相当普及的爱情诗,那就是唐代崔护写的《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可见,那朝代比明清两代开放,崔护如果主动一些,是有可能谈成恋爱的,传说中的那位姑娘也不见得是生相思病而夭,或许搬走了吧。明代冯梦龙编的《警世通言》中,有一回传奇叫《金明池吴清逢爱爱》,也是讲的清明时节的恋爱故事,说吴清见到爱爱,相互爱怜,没能成就婚姻,爱爱抑郁而死,后来爱爱在冥中帮助吴清找到一个爱人,此人居然也叫爱爱。这只故事的引子居然是冯梦龙根据崔护的诗作发挥的。小说家把爱情故事的背景放在清明,实在是增添了无穷魅力和浪漫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