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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左光斗和史可法

左光斗、史可法,是晚明政坛上两颗璀璨的明星。他们高洁的人格、斐然的政绩、纯真的友谊,是后人景仰的典范。

左光斗,字遗直,桐城人,万历进士,授御史。明光宗死后,他与杨涟同心协力,排阉官,扶幼主,后为魏忠贤所害,与杨涟同死于狱中,追赠为太子少保,谥“忠毅”。史可法,字宪之,又号道邻,河南开封人,崇祯元年进士。李自成灭明后,他在南京拥立福王登基,二日后,被拜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史称“史阁部”。

左光斗比史可法大许多岁,但他们之间建立起了忘年之交。他们的相识、相交、相约,有一段曲折的故事。还在左光斗担任学政期间,一天,北风刮得很紧,天上飘起了大雪,责任感特强的左光斗,还是冒着严寒去视察前来应试的考生们的情况。他带着几个随从,迎着飞雪,经过一天的奔波,已经感到很累了。这时,刚好走过一座古寺,他见环境幽雅,便想进里面去避一避风雪。

推开虚掩的寺门,只见左边走廊的小房间里,有个书生趴在桌上打瞌睡,桌上还放着几卷文稿。左光斗顺手拿起来看,只见那文稿字迹清秀,且文辞精彩,不禁暗暗赞赏。他放下文稿,正想转身出去,忽转念一想,外面正下大雪,天气寒冷,这书生穿得这么单薄,岂不着凉?但见他睡得那么香,又不忍心叫醒他,便毫不犹豫地把身上的那件貂皮披风解下来,轻轻地盖在那书生身上,然后退出门外,把门掩上。接着,他又把寺院里的和尚找来询问,才知道此人名叫史可法,是从河南来京城应考的生员,因为觉得寺院里安静,就在这里借住,每天早起晚睡,很是用功。左光斗是一个有心人,便把他的名字暗暗地记在心上了。

几天以后,考试结束,主考官左光斗坐在大堂上,审视着那群考生,当唱名到史可法时,一个面色黑黝、短小精悍、目光炯炯的青年站立在面前。左光斗一怔,心里在说:不错,果然是在庙里打瞌睡的书生。左光斗接过试卷看了看,当场就评史可法为县级考试第一名。史可法是何等的得意,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理想。左光斗更是兴奋得难以形容,除了当场连连夸赞外,还鼓励他努力学习,把自己磨炼成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接着,左光斗又把史可法引入后堂参见自己的夫人,并说:“我的几个儿子都是平庸之辈,将来能继承我志向的,一定是这个书生。”从此,史可法拜左光斗为师,他们之间的情谊,也随着时日的推移而加深、加牢。史可法家里很穷,左光斗就让他住进自己的府里,亲自指点他读书。有时处理完公务,他就走进史可法的房间里,兴高采烈地与他谈论学问,有时竟忘了睡觉。史可法在左光斗的严格要求和指导下,进步很快,后来考上了进士,还做过西安府的推官、户部主事、员外郎等。不管走到哪里,干哪行工作,他总是牢记左光斗的教导:上要对得起国家,下要对得起黎民百姓。

明光宗死后,左光斗与杨涟合作,力排阉党,扶幼主,一心一意想整顿朝纲,但明熹宗是一个昏庸透顶的人,他宠信宦官魏忠贤,让魏忠贤掌管东厂特务机构。魏忠贤凭借手中的特权,结党营私,卖官受贿,干尽了坏事。一些反对东林党的官员,都投靠到魏忠贤的门下,结成一伙,形成了历史上所谓的“阉党”。杨涟对阉党的胡作非为十分气愤,便大胆上了一份奏章,揭发魏忠贤二十四条罪状,左光斗也大力支持他。

这一来,可捅了马蜂窝,魏忠贤和他的阉党们勾结起来,诬说杨涟与左光斗是东林党人,罗织罪名,把他俩打入大牢,严刑逼供。史可法听到老师被捕以后受尽酷刑,急得团团转,不知怎么办才好,总想找个机会探监。阉党们把左光斗看管得十分严密,就是不让人进去探望。左光斗虽受尽了各种酷刑,始终不肯屈服。史可法听到老师快要被折磨死了,就不顾危险,用重金向狱卒苦苦哀求,只求见老师最后一面。

狱卒终于被史可法的诚意感动了,想法给他安排了一个机会。这天晚上,史可法换上一件破旧的短衣,扮成一个打扫垃圾的人,穿着草鞋,背上竹筐,手拿长铲,由狱卒带进了监狱。他走近一看,只见左光斗缩在墙角边,遍体是伤,血肉模糊,左腿的肌肉已经腐烂,露出了骨头,不禁一阵心痛,走近前去跪在左光斗面前,抱住他的腿,不断地啜泣。

左光斗虽然已无力睁开双眼,但从啜泣声中辨明是史可法来了。他吃力地抬起手,拨开眼皮,愤怒的眼光像喷火似的,压低嗓门,恶狠狠地骂道:“蠢材,这是什么地方?你还来干什么?国家的事已经糟到这个地步,我已经完了,你还不顾死活跑进来,万一被他们发现,将来的事谁干?”

史可法还是抽泣着不愿走,左光斗狠狠地说:“再不走,我就干脆收拾了你,免得奸贼动手。”说着,真的摸起身上的镣铐,作出要砸的样子。史可法不敢再执拗,只得忍住悲痛,从牢房里退了出来。这悲惨的诀别,在史可法的心灵上烙下了一道深痕。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也不管在什么时候,想起这惨烈的一幕,他总是禁不住泪珠滚滚,连连叫喊道:“我老师的心肠,真是铁石铸成的啊!”

史可法的性格和意志,又何尝不是铁石铸成的呢?作为一个效法左光斗的人,史可法的步履同样坚定有力,他的声音同样铿锵感人,他的事迹同样光照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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