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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再别故土

欣赏——这就是为着一件事务本身而爱好它,不为别的理由。

——达·芬奇

(一)

《蒙娜·丽莎》的成功,再一次轰动了整个佛罗伦萨,这也令达·芬奇画室的订单再一次多了起来。不过,达·芬奇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他在工程和发明上的各种梦想。

1506年6月的一天清晨,达·芬奇正在大街上散步,迎面走过来一位衣冠整齐的绅士,正是曾与达·芬奇一同在波尔加军队中服役的同乡人。现在,这位同乡正担任佛罗伦萨市政议会的秘书,同时还是国家首脑的顾问。

两人见面后,寒暄了几句,然后一同走到一家酒馆中休息。在交谈中,达·芬奇说起了一直在进行着的比萨战事,称战事之所以打不赢,是因为横穿比萨城的阿尔诺河为比萨运来了大批的粮食和弹药。如果位于上游的佛罗伦萨能让阿尔诺河改道,那么比萨人就一定会被迫求和。

这个新奇的想法让这位市政议会的秘书非常感兴趣,他向达·芬奇询问了具体的设想。达·芬奇发挥他那灵活的大脑,滔滔不绝地谈了他那考虑过很长时间的计划。

市政议会秘书举起酒杯向达·芬奇表示祝贺,他说:

“我回去就向市政议会和长官汇报您的计划,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我一定让您的设想成为现实!”

第二天,市政议会就批准了这个宏伟的水利工程,并任命达·芬奇为水利工程的总指挥。

几天后,达·芬奇乘坐着华丽的马车前往佛罗伦萨军队司令部报到。他精神饱满,热情高涨,信心十足地认为自己这一次一定可以通过阿尔诺河改道工程结束比萨战争。

然而,军队的统帅却并不相信达·芬奇的计划能实现,他们甚至对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后来,市政议会以行政命令迫使军队执行命令,军队才不太情愿地抽调一部分工程技术人员和战士们一起参与到这个水利工程当中。

就这样,规模宏大的阿尔诺河改道工程轰轰烈烈、热火朝天地开始了。

达·芬奇每天都精神抖擞得像一名统帅千军万马的指挥官一样,指挥着这一宏大的工程。他指挥勘探人员探测他所设计的新河道线路,以每天10个铜币的薪水雇用了大批的民工按照勘探好的河道线路挖掘新的河道,军队派来的大批士兵则用来监督这些民工日夜不停地劳作。哪个民工慢一些,或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监工士兵的鞭子就会呼啸着向他们赤裸的脊背抽过去。

达·芬奇把工程的具体实施方案交给其他人,自己则继续去勘探。他经常独自一人跋涉在阿尔诺河发源地的大草原上,戴着宽边的草帽,拿着丈量和绘图工具,腰间挂着墨水瓶和笔记本。阿尔诺草原上烈日炎炎,风也很大,50多岁的达·芬奇常常是趔趔趄趄地行进,不停地量着、画着、记着……累了,就坐着草地上休息一会儿,以艺术家的眼光欣赏着这广阔优美的草原风光,并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下对大自然的美丽描述:

“太阳照射在树叶上,看上去就像透明的绿玻璃一样……阳光下,柏树似乎是黑色的,而梨树呈现出黄绿色……中午时分,原野被蓝色笼罩着……”

(二)

到了1506年的七八月份,阿尔诺河改道工程还在按计划进行着,新河道的挖掘已经进展了不少。

9月,新河道需要经过一片树林,民工们砍倒了树木,烧掉了野草,以便挖掘可以更容易一些。然而,民工的体力消耗很大,工程进展也变得缓慢起来。监工战士们的吆喝、咒骂和鞭子的抽打,都无法让精疲力竭的民工们干得更快一些。

这时,达·芬奇的大脑中又浮现出一个新的计划:佛罗伦萨需要两条运河,一条直通大海,另一条应该蜿蜒地流经几个城市,从而让这几个城市通过河道连接起来,以繁荣佛罗伦萨的工业和贸易。他为自己的新计划感到兴奋和激动。

9月底,达·芬奇回到佛罗伦萨,将自己的新计划向市政厅作了汇报,口若悬河地列举了计划的可行性以及将来为佛罗伦萨周边城市所带来的巨大利益。如达·芬奇所希望的那样,他所描绘的宏伟蓝图再一次打动了市政议会成员的心。

可是,达·芬奇没有考虑当时的技术水平,以为有民工挖掘就可以令阿尔诺河直通大海。河道是需要经过高地、穿越山岭的,当时的技术根本无法实施这些,自然也达不到设想的目的。

整整一个夏天,达·芬奇都在工地上不停地忙碌着。

夏末秋初,一场暴雨突然来袭,一连下了几天,河水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在阿尔诺草原上肆虐。已经被填平的旧河道汹涌澎湃,不久雨水就灌满了两岸,而新河道却无法疏通洪水。

与此同时,民工们也开始抱怨不休。他们住在潮湿漏雨的工棚里,伙食也极差,薪水又低,一个个都怒气冲天。有人甚至散布说:改造河道的工程是触犯上帝的工程,现在上帝发怒了,所以才以大雨来惩罚佛罗伦萨。民工们都害怕被上帝惩罚,一个个丢下工具,连夜逃跑了。士兵们根本拦不住,甚至连部队的士兵都跟着开起了小差。

整个佛罗伦萨都是一片对达·芬奇的批评指责之声。

暴雨也仿佛故意与达·芬奇作对,不仅不停,反而还越下越大,洪水很快泛滥,淹没了整个工程。运河也变成了一片汪洋和一片烂泥潭,工程彻底瘫痪了。

无奈之下,市政议会只好下令放弃这个失败的工程。

沮丧的达·芬奇再一次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和失败。整个佛罗伦萨人都在嘲笑他、指责他,说他的设计有误,说他是夸夸其谈的吹牛家。就连顽皮的孩子在街上遇到他,都会取笑他是个大骗子,是个占星家——因为有那么一大蓬胡子的人只配作骗人的占星家。

阿尔诺河改道工程的失败,彻底打消了达·芬奇做一个伟大的水利工程师的梦想,不过却并没有彻底挫败他探索奥秘、渴望创造的热情和欲望。

(三)

在达·芬奇创作《蒙娜丽莎》期间,他的父亲皮埃罗·达·芬奇于1504年7月7日去世了。皮埃罗先生活了80岁,也算是享尽天年了。

皮埃罗先生身后有10个儿子和2个女儿。生前,他曾多次说过,等他死后,他的非婚生长子列奥纳多·达·芬奇同他的其他孩子一样,有权利继承他的遗产。可是,等到皮埃罗先生去世后,达·芬奇的异母弟弟妹妹们都出来宣布:他们的哥哥是父亲的私生子,对于遗产没有继承权。

正当达·芬奇对此毫无办法时,有一个放高利贷的狡猾的犹太人,听说达·芬奇有得到遗产的消息后,便借高利贷给达·芬奇,向他提议购买他同弟弟们争夺财产的权利。

达·芬奇虽然厌恶这种家务纠纷和诉讼带来的数不清的烦恼,平时对这种事情也是避之唯恐不及,但那时他的经济状况的确不乐观。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答应了犹太人。

于是,达·芬奇开始提出诉讼请求,争夺300个弗洛林币的财产。官司一直延续了6年之久。他的弟弟们为了不被达·芬奇分去财产,开始利用一些人对达·芬奇的不满,火上浇油地攻击他不相信上帝,在米兰期间做出出卖祖国的事,还行巫术、发掘死尸来解剖等,还添油加醋地散布流言蜚语,利用一些人对科学的无知或误解,攻击达·芬奇的一切科学发明和著作。

除了遗产继承上的纠纷外,达·芬奇还面临着许多其他不愉快的事。比如,他与米开朗基罗之间的误会也越来越深。

当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的壁画草图展出后,在佛罗伦萨市民中引起巨大的争议;有人说《安吉亚利之战》高于《卡萨之战》,有人则持完全相反的看法。事情发展的最后,竟然有人在夜间用石头投掷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像”,以示报复。对此,米开朗基罗更是一口咬定:这一卑鄙的行为是达·芬奇收买的流氓干的。这让达·芬奇百口难辩,非常难堪。

与此同时,身为当时佛罗伦萨终身大执政的彼埃罗·索德里尼与达·芬奇之间也产生了矛盾。他经常暗示达·芬奇曾为米兰的斯弗查公爵绘制过佛罗伦萨周围的军用地图,这无疑是具有叛国嫌疑的。

所以,他希望达·芬奇能怀着一种忏悔的心情来为他的政府服务。他还经常用讥讽的语气来评价达·芬奇的《安吉利亚之战》,认识那是达·芬奇的失败和无能。甚至在达·芬奇领到一笔工作费用的款项时,他也认为那是达·芬奇的贪污行为。

这一切对于达·芬奇来说,除了烦恼还是烦恼,他觉得自己已经难以在佛罗伦萨继续生活和工作下去了。

恰好在这时,达·芬奇收到了法国驻米兰总督的一封信,要他马上赶到伦巴第。但佛罗伦萨市政官员只给达·芬奇3个月的假。

于是,达·芬奇再一次辞别了故乡佛罗伦萨,第二次前往米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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