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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堂叔

墓室里面又黑又静,这声呻吟虽然不大,但足够我们听到,村长显然也听到了,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我觉得后背发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呻吟声就在我们身后,我一只手紧紧攥着火把,一只手在口袋里攥满了村长给我的糯米,然后慢慢转回头。

后面什么都没有!

那两具棺椁还是静静地放在地上,我本来脑子还幻想着是不是棺材盖开了,从里面爬出来一具古尸,坐在棺材盖上看我们狞笑,看来很多时候,人都是自己吓自己。

我和村长对视了一眼,身体靠在墓墙上,一动不动,看着棺材。

突然,我感觉到棺材旁边的地好像动了一下,我心里一骇,难道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下钻出来?

在死人的墓地下面,还能钻出什么好东西来?我紧张得手心冒汗,身体都要僵直了,村长眼神不如我,应该是没有看到,依旧是举着火把绕来绕去的。

我连忙用肩膀揉了揉眼睛,紧盯着刚才有动静的那个地方。

“唔”,又是一声呻吟,这次听得很清晰,那声音竟然是从地下发出来的,非常沉闷,循着声音望去,我惊恐地看到地上竟然露出了两根手指头!

“村,村长,快看这里,有人的手!”我吓得有点语无伦次。

村长虽说是上了年纪的人,但遇到这种情况,也镇定不下来,手有些哆嗦,火把在他手里不停地画圈。

我先是朝那手指附近洒了一把糯米,地上的那两根手指头不知道是人的还是鬼的,我也不知道这糯米是否真的有用,反正有备无患吧,有什么招全都使上。

有些糯米砸到了那两根手指上,手指反应很大,不停地摇晃,并且地下的那个呻吟声变得更大了。

我心里一疙瘩,难道这下面的是人?那会是谁?

刚刚放下的担子又回到了肩上,我连忙朝那手指在的地方走去,快要接近时,突然身子猛的朝下一沉。

流沙!

我当兵的时候,在沙漠里执行过一次任务,见过流沙,知道这东西的厉害,真的是无声无息中只用绵柔的力量就能杀死一个人,只不过这棺椁旁边的流沙和普通的沙子不一样,看上去和墓室周围的泥土颜色差不多,肯定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盗墓贼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只要一接近棺椁就会被吞噬进去,这种手段简单有效,再厉害的弓弩暗器,时间长了也会因为锈蚀不能触发,反而是越简单的越有效。

遇到流沙,不能挣扎,越挣扎陷进去得越快,我连忙就地打滚,滚出流沙边界。

可能是因为我的活动,那两根手指刚才还露出来很长一截,现在只剩下两个指尖了,我连忙趴在地上,让村长压住我的两条腿,然后拼命扒开沙子,很快,我就挖出来一只胳膊。

这胳膊上有衣服,一看就知道是现代人的衣服,所以下面埋的肯定不是鬼怪之类的,我就少了一层顾虑,更加疯狂地扒拉沙子。

埋进沙子里的那个人还有意识,能感觉到我的动作,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挥舞着趁着胳膊,我连忙冲他大喊,让他别乱动,否则身体会陷得更深的。

他应该是听到了我的喊声,胳膊不动了,我知道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多一秒钟就多一分危险,两只手好像装了电钻一样刨得飞快,很快,那个人的脑袋露出来了。

这人竟然是狗子王!

只见他脸色发青,显然是因为在下面憋得太久了,也就是他,换了个人估计早就窒息了,这小子下水摸鱼时能在水下憋气好几分钟,有一次大家都以为他沉下去了,结果他抓了三条鱼上来。

我来不及问他发生了什么,继续刨开他身旁的沙子,等他胸部以下露出的时候,我让他深吸几口气,渐渐的,他脸色有点红润了。

这时,我才和村长一起使劲,将他从沙子里拉出来。

狗子王坐在地上,张大了嘴巴拼命吸气,我冷着脸看着他,村长大声问他,其他人去哪了?是不是也掉进沙窝子了,他连连摇头,又怕又悔地说道:

“都,都怪我,有正哥,村长,谢谢你们。”

村长涨红了脸,就想对狗子王动老拳,我连忙拦住他,这里不是说事的地方,先出去再讲。

从墓室内出来,狗子王扑通一下就跪倒在村长面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开始求饶,还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这小子真够滑的,知道村长饶不了他,先自罚三杯,这样就能博得村长和我的同情了。

“小狗日的,你怎么跑到了古墓里?是不是想偷里面的东西?其他人呢!”村长怒气冲冲地吼道。

狗子王见不说实话过不了关,依村长的脾气,说不定能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就从实招了。

原来,我去追赵光后,山上就剩他和另外两个人了,本来他也没想打古墓的主意的,因为那墓确实很结实,他没工具进不去,不料后来山上滚下来几块大石头,原来是雨后山体松软,造成了山体滑坡,那几块石头从古墓那里滚过去,古墓四周的山体结构本来就很脆弱了,被这些石头一砸,又发生了新的塌方,直接塌陷出了墓道,狗子王就打起了古墓的主意,找了个借口把那两个人支走了,然后自己一个人开始挖墓道,那墓道里面有些填土,不过并不多,很快就挖开了,然后他就进到了耳室,也就是那个陪葬坑,里面的骨头架子着实吓了他一跳,不过这小子胆子忒大,呆了一会看那些骨头没什么威胁,就开始弄那石门,进入主墓室,本来他是想拿几件器具就走的,那黑漆漆的棺椁他看着害怕,但没想到走的时候慌张,不小心就掉进了沙窝子,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他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听完他的话,村长还想给他几记老拳,我连忙拦住,狗子王这家伙虽然贪心,但他的勇气倒真让我既佩服又汗颜,现在的情况,比我原来预想的最糟的情况要好多了,起码人都没事,这就应该谢天谢地了,何况古墓中也没什么损失。

村长狠狠斥骂了几句,这事就算完了,此时天也快亮了,村长说今天文物局的人估计就到了,他要先回村里做接待工作,这里就还让我和狗子王先守着,等文物局的人来。

等到中午的时候,果然村长带着文物局的人来了,显然上头对这事很重视,竟然哗啦啦来了七八个人,我以自封的古墓守卫队长的心理热情接待了他们,很正经地向他们报告了整个古墓发现件的始末,还有古墓的一些基本情况,对方连连夸奖,说我们都很有觉悟,保护了国家的财产,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非常有成就感,同时在心里,默默地给“神盾行动”画上了句号。

古墓有文物局接手,也就没我什么事了,我特意问了一下那幅壁画的事,他们说那画是古代很有名的一副画,估计是墓主人也比较喜欢那壁画,所以才在墓墙上描摹了一副。

这样就能说通了,也许鲁老爷家的那幅是古代的真迹呢,但为何壁画上的叉叉和赵光在鲁老爷的画上一样,这一点还是未解之谜,我想也许那是巧合,山体塌方或者滑坡的时候,被石块划上去的,虽然几率很小,但这好歹算是一个靠谱的解释。

但不靠谱的事又发生了。

我回到村子时,明显感觉村里的气氛不对劲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有人看到王孬子赶着那丢失的三头牛出现了。

有好几个人人都看见了,说王孬子神情古怪地赶着牛,嘴唇上红红的,好像喝了血一样,见人也不说话,赶着牛从村口走过。

大家都觉得真的是鲁老爷冤魂显灵了,当年有很多人对不起鲁老爷,所以大家都胆战心惊的,生怕鲁老爷找上自己,赵光把家里养的鸡鸭全都杀了,拎到鲁老爷的坟前埋了,说是孝敬给鲁老爷的。

对于冤魂附身这种封建迷信的说法,我是不肯相信的,总觉得这里面很蹊跷,我就问有没有人看见王孬子赶着牛去哪了,大家都摇头说谁敢跟在后面,也许是鲁老爷让王孬子把牛赶到一个清静的地方慢慢享用。

这事还没完呢,过了几天,又出了一件事:赵三爷死了。

赵三爷是族里的老辈,他上了年纪,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天气又热,所以熬不过去也是很正常的,但因为鲁老爷的事情,大家不由自主地都觉得他的死也许和鲁老爷有关,一时间人心惶惶。

不过,丧事还是要办的,因为赵三爷也是我的族亲,所以我也要去帮忙,在丧事上,竟然碰到了我的堂叔赵见。

堂叔比我大7岁,在我小的时候,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有一次他骗我拿家里的鸡蛋,说是他会孵小鸡,鸡又能生蛋,蛋又能孵鸡,这样我家的鸡蛋和鸡就会越来越多,我妈就会夸我能干,结果,我偷的那些鸡蛋,一个鸡也没孵出来,全都进了他的肚子。后来他偷了他爹的钱和人赌博,全输光了,也不敢回家,就躲在外面,在我当兵的时候,听说他回来过一次,好像在外面做了大买卖,很有钱的样子,他爹也没再打他。

如今他爷爷没了,他当然是要回来参加丧事的,果然像是发了财的,穿得很新潮,西装革履的,头发也油乎乎的发亮,梳得整整齐齐地贴在头上。

“有,有正啊,长,长这么高了,还记得你堂叔我不?”堂叔虽然口音都有点变味了,但结巴还是没变。

我很看不惯爱装的人,就故意回道:

“咋会不记得呢,要不是你帮我家孵蛋,我妈也不会拿笤帚满村子找我。”

堂叔听了却一点不生气,反而哈哈笑道:

“你,你小子还记得啊,谁叫你傻,傻啦吧唧的,你看我,我这发型怎么样?”说着,还用手捋了捋额头的那一缕油亮头发。

我依旧嘲笑道:

“和狗舔的差不多,很顺溜。”

他故意装作很生气的样子,一拳打过来,我抓住他胳膊,顺势一带,然后就来了个擒拿手,拧住他的手腕。

“哎呦,哎呦,你他娘的还,还真没白当兵,松开吧。”堂叔龇牙咧嘴地求饶道,我知道别看他平时爱咋呼,其实特别不经打。

他一边揉着手腕一边骂骂咧咧地说道:

“你他娘的还像小时候一个熊,熊样”,说着,他突然叹了口气,很怅然地说道,“也就是你,还像小时候那样好玩,这次回来,村里其他人好像都丢了魂一样,看到我回来也没啥表示。”

我知道,他上次回来村里人都觉得他发了财,很是巴结他,他肯定很享受那种面子荣光的感觉,不过,这次村里遇到这事,谁还有心情照顾他的面子呢。

“堂叔,你还不知道吧,村里发生大事了。”

他听了一愣,惊讶地问道:

“是因为我爷爷的事?啥时候我爷这,这么有有面子了?活着的时候也没见谁,谁多在乎他。”

我摇摇头,将村子里最近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他虽然多数的时候不靠谱,但却非常聪明,并且这些年他在外面混,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和村子里的人看法肯定不一样。

果然,堂叔听了绕起了手指,这是他的习惯,一动脑子的时候就会绕手指头,绕了一会,拍腿道:

“有,有句话说得好,叫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看这里面大,大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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