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文人骚客大都性好游山历水,逸兴遄飞之际,往往有妙文佳章出焉。如醉翁亭之于欧阳修,黄鹤楼之于崔灏,鹳雀楼之于王之涣,藤王阁之于王勃……均因脍炙人口的诗文而名驰天下。后人常常循着这些精彩词章的脉络,竞相趋赴其地观风揽胜。
我们常州青年作家采风团的秋浦之行,便是受了大诗人李白的炫惑。天下胜境无数,有几处山水能得李白的垂青而一再渲染?想必屈指可数吧。秋浦有幸,十七首炫目的《秋浦歌》使她在名山大川中脱颖而出熠熠生辉。
驱车七个多小时,我们一行二十一人终于抵达皖南石台县境内的秋浦江边。虽值深秋,却并没有太多秋意,绵延起伏的群山,逼眼的依然是青黛苍苍,在山谷萦回的江水澄碧如练,只有河滩边那大片大片的枯黄的芦苇,在瑟瑟的秋风中见证着秋之来临。
赏秋浦江之景,漂流是一种不错的方式。我们登上七艘皮划艇,每艇两男两女,外加一个艄翁,欢快地划着木桨,与秋浦江进行亲密接触。
江面平缓,夹岸的青山倒影入水,随着微波荡漾,俨然一幅美轮美奂的图画。难怪李白要纵情放歌:“水如一匹练,此地即平天。耐可乘明月,看花上酒船”“江祖一片石,青天扫画屏。题诗留万古,绿字锦苔生”“秋浦锦驼鸟,人间天上稀。山鸡羞渌水,不敢照毛衣”……
时见麻灰色的野鸭在浅水边嬉戏,有时是三五只,有时是几十只。待我们的皮划艇靠近,便倏地腾起来,溯流而上,在水面溅起一朵朵水花。野鸭多如鹌鹑大小。听艄翁说,那些野鸭还没有长大,成熟的野鸭有一二斤哩。水底历历然,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石头纷然杂陈,不少石头上缀满青苔,长长的青色水草则随波逐流悠然漂逸,只不见一丝鱼儿的踪影,想必都躲到石隙水草中栖息去了。
泛波中流,我们艇上的一位女士说,在这美妙的环境里,要是来点歌声就更妙了。我们纷纷附和,提议艄翁吼一嗓子助兴。艄翁一个劲地摇头,指着前面艇上的那位黑瘦的艄翁说,他最能唱的。说话间,忽有歌声悠悠扬起,在宽阔的江面上荡漾。歌者正是前面那位艄翁。在流水声、划桨声、江风声的衬托下,他那土腔土调的山歌别有韵味。
恍惚在古朴的歌声里,心想倘有高一声低一声的猿啼相应和,虽说稍显凄清,然而,也别有一番风味的。可惜而今已了无猿之踪影。古代秋浦多猿,李白诗中反复写猿,如“秋浦多白猿”“猿声催白发”“秋浦猿夜愁”,“猿声碎客心”。遥想当年,李白泛舟秋浦,佳山胜水,耳闻目睹,诗意葱茏,那是怎样的一种令人心驰神往的境况啊!
忽觉艄翁的歌声有异,细细倾听,原来他已唱起了时下的流行歌曲,顿感大煞风景。常言道,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在这样的境地,最宜鲜活朴拙的山歌民谣的铺陈与点染,而不是嗲声嗲气的流行歌典那俗不可耐的抒情。好比一位清纯的村姑,偏偏让她抹上浓浓的眼影,涂上艳艳的口红,怎一个俗字了得。再也无心听歌,我索性拿起相机,专心收摄一帧帧如诗似画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