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看的有些受不了,想不到,她什么时候都能放电,尤其是她的眼睛,那水汪汪的样子,像山泉一样的清澈,她的眼睛是带了灵魂的,浩学一直都是这样认为,每每在家里她闯了什么祸,只要那两只大眼睛往那一望,摆个楚楚可怜的模样,浩学百分之九十会既往不咎,当然,剩下的那百分之十,布雪更有奇招,适时的化作原形就是一门技术。
随着人流他们走到了售票门口,浩学费了好大劲讲明布雪是自己捡来的,一直带在身边养着,这会儿想让她进去看看野外的天鹅怎样生存,也好让她学着早早的适应外界的生存环境。当然这些都是前一晚布雪交给他说的,这家伙早早的就想好了措辞,就是为了能进去瞧瞧这传说中的天鹅湖里的同伴长什么模样。
那守门买票的大哥还在犹豫,布雪只得亲自出马,对着那大哥又是亲又是抱的,各种亲昵,看的一旁的浩学脸都黑了,旁边的游客纷纷拿出相机来拍照,布雪更加张狂的配合。一时间,售票门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进去的人进不去,出去来的人出不来。
还好浩学即使的把布雪抱回,那看门的大哥才羞红着脸放行让他们进去。
路两边种了好些不知名的树,这会儿也开了花,布雪本想去啄几朵下来,但看旁边浩学阴沉的脸,便也不敢乱走,歪歪扭扭的跟着他走在后面,俨然一副做错事的小学生的模样。
浩学就这样一句话不说的走了十分钟,布雪只得在后面一步一步的跟着。突然前面的人停住,布雪一个不小心狠狠的撞了上去,因为胡乱想着事情,撞的狠了竟然撞了个翻身挺,竟然仰躺在地上两只脚丫子胡乱蹬着,几次都没有起来。
浩学紧张的回头,刚转身就看她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那圆鼓鼓的肚子朝上,一看就知道今天早上又吃了不少,不由得扑哧笑了出来。看到浩学脸上多云转晴,刚刚还想翻身起来的她更是不起了,那小脚丫子也不瞪了,那脖子向后仰贴在水泥路上,直接装着挺尸了。
“你再不起来,我就给你挖个坑埋了啊。”浩学忍不住笑出声,实在是被她给逗乐了,布雪绝对是那种古灵精怪的小家伙,无论你有多火,她都会想尽办法让你发不出来。
听了浩学的话,布雪一个劲扑腾翅膀,直到扇起一层飞尘,她还是成功的,没有起来。
对,她是吃多了,身体发福,连转个身都困难。
看她那漆黑的小眼睛,求救的向他投来,浩学只好无奈的向她走去,弯下腰,向她伸出手。
她翅膀倒是很灵活,只一下就够着他的手指,浩学握了她的翅膀,给她一个力,她才咕噜的滚起来了。
从地上爬起来的感觉非常之好,她又长长的扇了扇翅膀,刮起的灰尘扑了浩学一脸,待她把自己身上的尘土都拍了下去,转身看浩学却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布雪忍不住笑,她张着嘴巴,抱着肚子,指着他那头灰蒙蒙的头发,嘎嘎的叫着,虽然浩学不知道她具体说的是什么,但也能从她那副幸灾乐祸的脸上看出来,她是有多乐,布雪,你怎么这么调皮呢?
雪白的翅膀给他拍打着脸上的灰,却不想越拍越多,浩学只得责令她在一旁罚站,自己找了快干净的湿巾把脸给擦了一把,学着她的样子帅帅头上的泥土,瞄了一眼一边规规矩矩站立的布雪,她正梗着脖子偷偷的看自己。浩学轻咳几声,那小家伙立刻把目光收回,脊背挺直,眼睛直直的看向正前方,明明很严肃的事情,让布雪来做,却怎么看怎么滑稽。
浩学不打算继续捉弄她,重新扯了一根湿巾帮她把头顶的灰擦去,弯腰抱起她向湖边走去。
蔚蓝的湖水倒映着天空的白云,湖边是一排排青绿色的垂柳,蓝天白云绿水,大群白色的天鹅在水中泛波荡漾。
他们有的优雅的弯起脖子,做成一颗半心的形状,有的在湖面上尽情的追逐,展开翅膀在水面上滑出一道长长的水波,有的将头塞在洁白的翅膀后面安静休憩,有的随着微动的水流轻轻的飘向远方,还有的沿着水面飞腾而起,掠起一阵水花飞向高空,展开双臂在空中滑翔……
他们是天鹅,如此高贵优雅的飞禽。
“布雪。”浩学将她从身后拉出来,指着水中的那群空中贵族轻声道,“去打个招呼吧。”
你们是同类,去打个招呼吧。
布雪显然也惊呆了,除了自己,她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天鹅,当然电视机上除外,她曾经做梦,都会梦到这样的情景,梦见自己睡在一片芦苇丛中,身边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兄弟姐妹,一家人快乐的在水中嬉戏,在天空飞向,在路上赛跑……
一些游人注意到了她,纷纷跑过来想要与她合影,都一一的被浩学拦了下来,他守在她的身边,看她慢慢的向湖边走去,当半个脚掌没在水中,她回过头来,犹豫的看向他。浩学眼含微笑,肯定的对她点头,她只仰天叫了一声,便向水中央走去。
湖水漾着清波将她深黑色的脚掌淹没在水中,泛着涟漪的水波托起她雪白的身体,她轻轻的滑动着脚蹼,熟练的掌握着方向,这种游泳的技巧,她是与生俱来的。水波一圈一圈的从湖中扩散,浩学一路目送她走远。
湖中心有一圈芦苇,有一成年的天鹅带了一群小天鹅,他们有着浅灰色的绒毛和黑色的脚掌,他么简直跟布雪小的时候像极了,他们低着头在水中啄着水花,有几只站在他们妈妈洁白的身体上,一边翅膀半掩,将他们盖住,那里像是一个温暖的小窝,为他们提供很好保护的港湾。
布雪不敢靠的太近,她停在那群小鸭子一米之外的地方,她只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们玩耍的身影,那样的无忧那样的无虑,而那天鹅妈妈慈爱的目光一直围绕在自己孩子的周边。
这不就是自己做梦也想要的温暖么,妈妈的爱,她温暖的怀抱,这样平淡的生活……
看她不动,几只小鹅向她游过来,没有想象中的排斥,他们很友好的围绕在她身边,闻着她的气味,布雪将脖子弯下,他们竟然游过来,轻轻的啄着她的嘴巴。他们真是无忧无虑的,天鹅妈妈过来,她很温柔,很慈祥,对着她的孩子唤了几声,他们便一个一个的从水里跳上了她的身体,他们把身上的水甩出一个个美丽的水花,天鹅妈妈对她微微曲颈,点头,划着水波游向岸边,看着她的翅膀渐渐收拢,那群可爱的孩子一个个蜷缩在她的翅膀之下,一股敬畏从心底慢慢升起,如果妈妈还在,自己也会这样的幸福……
浩学站在岸边,静静的看着她,看她划着水波游回,先一步走到了湖边。
“布雪,你还好吗?”他问,隐隐有些担忧。
她轻轻的摇摇头,露出漆黑的眼眸,她的脖子伸长,示意他弯下腰,浩学照做,脖子上带了微微的湿意,浩学刚想转头问她,只觉的脸颊上一凉,她已经把喙贴在了上面。“布雪……”
“快看哪,看那两只天鹅!他们的脖子完成了一个心形!”
“太美了!”
“快点拍照,快点拍照!”
清澈的湖水,在阳光下泛着白光,微风吹过,漾起层层涟漪,远处的小山峦相连,郁郁葱葱的树木长的正盛,不知名的野花自脚下长起,一簇簇的面向天空,微笑着,随风摇摆着。在这幅美妙的山水画之间,布雪的头靠在浩学的肩头,柔软的脖子贴着他的脸颊。湖水倒影着他们的身影,在这个天鹅湖畔留下乐乐最美的一幅画。
湖边是游客们唧唧喳喳兴奋声,他们都不去理,这一刻,他们想要的只是这一份安静,这一份平凡。
虽然四月末的天气还不是太暖,浩学担心布雪在水里泡那么久会着凉,上了岸没有多久,就抱着她离开了天鹅湖。落日的余晖很快从西方的山峦中消失,布雪也在无人的路边变成了人形,当问及她今天在湖中与那天鹅妈妈说了什么时,她微笑,脸庞洋溢着幸福,她说,“谢谢……”
谢谢天鹅妈妈让她知道了母爱的伟大,谢谢她让她体会到妈妈的慈爱,谢谢她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孤独的孩子,谢谢她让她体会了一次家。
浩学不去逼她多说什么,看着她如此的开心,如此的心满意足,他便是欣慰的。
临走时,布雪看中了租摊上的自行车,偏要挣着上去看看,对于她的要求,浩学一一答应,他交了钱,租了一辆,豪言说要载着她踏遍这小城街巷,布雪坐在后座,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风吹起她的长发,掠起她的轻纱,踏着月光的清影,两个人在夜色中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