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师为什么不继续研究下去呢?”浩学问他,他既然同意自己去,为什么他自己不去呢。
“小祁啊,你说这,不怕你笑话我,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这十几年前没答应他的事,这突然再答应了,这不太合适啊,这不就是希望小祁你给搭个线,看你做研究做的这样好,说不定去了那边就混的风生水起,到时候出了名也别忘了咱课题组,别忘了你导师我啊。”
“马老师太抬举我了,宫教授做了这么久都没什么深入的成果,像我不过做了两三年,发了几篇文章而已,哪有您说的那么大本事。”
“别别别,小祁,”马云南打断他的话,“你的实验我看过了,非常的新而且也非常的有价值,连宫秦都对你大加赞叹,他这人我了解,他平日里见得风浪多了去了,很难见到他对一个后起之秀这样看中,还点了名的跟我要你。小祁啊,我做这些也不为其他,就是你去了宫教授那边,我把你的档案里所归属的单位写成了咱课题组。”他讪讪的笑,然后看着浩学的反应。
浩学可是真的明白了,为什么他对自己留校的事情这样上心,还用房子对自己套近乎,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如果浩学是以课题组的名义去的,那在项目研究中必然有一份基金是要给马教授的课题组,另一方面,就是浩学在外面做出什么成绩,他马教授也能夺了百分之六十的首功,谁让浩学是他的学生,这次去也是代表了课题组去的呢。
看浩学没有说话,马云南先坐不住了,他过来拍了浩学的肩膀道,“小祁啊,我知道这件事对你可能有点……”岂止是有点,浩学不由在心中冷笑,只听马云南又说,“那不是也是为了咱课题组,咱学院的名声么,不过,我也会补偿你,我这里有一份声明,上面写的是如果以后你有了成就你占的是头功,余下的百分之四十是咱课题组的,这你看啊,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这项目里可是人才济济,如果你是以个人名义去,你这一个刚毕业的博士,有谁服你?但如果你以咱这课题组的名义去,这档次就完全不一样了,咱起码也是这领域数一数二的生物研究的地方,你这背后背的是什么?是背景,是后台,是出身,到了那时,你看还有谁敢小看你。”
在外面打拼,拼的不一定是实力,更大的成分是背景,后台,是出身。导师的话如春雷一般在耳边回响,浩学拧了拧眉,虽然马云南做的这件事有些小人之法,但他说的也有道理,对于祁浩学来说,他并不看重什么名利,什么金钱,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接近核心真相的地方,如果正如马云南所说,以这课题组的声望能为他打开一扇通往真相房间的捷径,那他定然会毫不含糊的答应。
启程日期定在一周之后,那天早晨,马云南亲自开着自己的越野车送他们去了长途汽车站,其实他早就给买好火车票,但浩学执意要带着布雪同去黄石市,而火车上又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带着活禽上车,马云南一阵为难,又不能对他做什么,便打了电话让学生跑腿又买了两张到黄石市的汽车票,一张给浩学,一张给平安。因为平时实验都是平安做自己的助手,浩学一来担心别人上手困难,二来,如果带了平安过来,他也可以与一些生物学的同行前辈学习,这对他今后的继续学习科研也有很大的帮助,三来,自己实验课题中的核心成果,他不能随随便便的就托付给别人,更不用说是在自己还没有来认清这个项目的作用的时候。
一个周的相处,平安好像也接受了老大身边有一只宠物的存在,虽然它平时会给自己带来这样那样的麻烦,但看到这只小宠物平时的顽劣,似乎也挺可爱的,甚至连平日比较沉稳的老大都会因它而常常面露微笑,在经过整整三天的观察后,他终于成功的放下第一天看到布雪时的负担,成功的把她看成是自己的另一个老大,混的都快比与老大的还熟,平安还私下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小白,虽然这名字真的是俗不可耐,布雪也实在不太喜欢这个名字,但平安还是这样叫了。更可笑的是,平安的声音本来就有点娘,经常就听见他在楼下的花坛前弓着腰,对着花坛一阵的喊,小白,小白,小白白,小小白……
长途车在路上奔波了整整九个小时才到站,到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种,浩学和平安打了个车往黄石市的那个地方驶去,出乎浩学的意料,出租车师傅竟然先于他们攀谈起来。
在一个十字路口,绿灯闪烁的最后几秒,司机师傅一个加速冲了过去,本来伸着长脖子在床边欣赏夜色的布雪一个身体不稳,就把头撞到了车窗上,疼的直扑腾翅膀。司机师傅问,“你们这是从外地来的吧。”
“嗯……”浩学拖了长音回应,他沉沉的声音带了些生气的意味,想这开车的司机这车品实在不是太好,还把布雪给撞到,想让他不生气也难,只低着头在抚摸着布雪的羽毛,帮她轻柔被撞倒的地方。
那司机师傅丝毫没察觉浩学的不高兴,单手拧着方向盘在夜色中一路疾奔,一面与浩学有一搭没一搭的说,“我说,你这鹅也是送去做研究吧。”
“不是。”浩学直接反驳了他的主观臆断,布雪是他的朋友,他才不会将实验与她相提并论。
“不是?那是什么?”那司机又问,把脸往副驾驶座上看了看,“要是不是做研究,你这大半夜的带个鹅去什么禽类疾病研究中心啊?”
司机的一句话让浩学猛然抬头是,自己明明去的基因研究院,怎么会是禽类疾病研究中心呢?浩学忙问,“师傅,我给你说的地址是另一个地方吧,怎么会是什么研究中心??”
“没错,这怎么会错,我老李开过这些年的车,这黄石市哪条路我没去过,我跟你说,你这辽南大道上就这么一个地址,我怎么会弄错了。”
“这怎么可能,他们明明跟我说是个研究院!”浩学很激动,声音的音调也上扬了。
“对啊,那是个研究院,”老李师傅说,“是个研究禽类疾病的研究院。”
这下该浩学抓狂了,在来之前,导师和宫教授从来没这样告诉他这个项目是个叫这样一个名字的地方,因为这个地方在网络上像当年南孚市的生物所一样没有什么信息,这里,甚至这个名字,对浩学都是陌生的。浩学终于明白为什么当他执意要带上布雪上路的时候,导师眼中的那丝难言的尴尬,还有欲言又止的隐晦,马云南当时肯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带这样一只飞禽去黄石吧。
“师傅,你会不会搞错了,这里还有什么其他的研究院,不是这?”浩学不死心的继续问,他把头转向这黑漆漆的窗外,试图透过这样的黑色夜幕看到另一个院子,那里不是什么研究禽类疾病的地方,而是像南孚市自己所追查的那样,是一个名字叫做生物研究所的地方。
“不会错,绝对不会错。”司机师傅保证,“我跟你说,我那姐夫家的小舅子就是在这个研究所里跑腿的,每过三个月就会帮这里送一批禽类,像什么鸡啊,鸭啊,鸟啊,当然啦还有鹅什么的。”他说着看了看浩学怀里的布雪,继续开车,“哎?我倒忘了问你们,你们这大老远来的去哪干什么?这也不是去做研究,难道是你家鹅病了,要去看看病?”
“看病?那里还会看病?”平安先接了他的话问,看来他对这个地方也很好奇,他其实跟浩学来的时候,他也没听浩学说什么,也只知道这里是个什么基因生物研究所之类的,也没想到会是个这样的地方,只是他的反应全然与浩学的不同,他趴着头往前面的作为上笑着对布雪说,“如果真的这样也太好了,如果小白白在这里生病什么也不怕没人看了,我看啊,这里的兽医肯定也不错,这……”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了老大利剑一样的眼神,咽了口唾沫悻悻的闭了嘴。
“当然会看病,有时候我们市下面的农村养殖户的家里鸡啊,鸭啊什么的生了病,也常会送到这里来看病,他们会给开些药,或者是打针,他们看了病也不要钱,有时候还会免费上门在观察病情控制的情况,你说吧这多为咱老百姓考虑,我听说是有什么项目支持,有那么一批专家就专门来研究这些个禽类的疾病问题。”
研究疾病?浩学皱了皱眉,按照爸爸之前跟自己说的情况,与这司机所说的全然不同,虽然都是关于疾病,一个是人一个是禽类,一个是破坏者,一个怎么就成了拯救者,这其中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出入,这其中到底又有什么隐情是自己所不知道的?还有,导师马云南和宫秦又有多少瞒着自己,狄河,他是否也知道了这些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