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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小说(3)

虎子正在庆幸,刚要起身,忽然听得山后刮起一阵狂风来。风声刚过,又听得树丛背后“啪”的一声响,跳出一只足有三百多斤重的老虎来。虎子见了,“啊呀”一声,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心想这下完了。他跳起来拔腿就跑。跑了二十余步没有听见什么动静,他就回头看了一眼。嘿,那老虎根本就没有追过来,而是在那悠闲地喝着泉水。虎子躲藏到一棵树边窥视着老虎。见它喝够了泉水,却无拘无束地伏在刚才虎子坐过的那块大岩石上休息起来。半小时后,它舔了舔身上湿湿的毛,向着天空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还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惊心动魄的吼叫。随后,这头庞然大物缓缓悠悠地向后山走去了。

此时的虎子经过了这场险象环生的惊吓,精神反而特别好起来。心想这些日子肚子疼痛,服药都未见效,刚才在山上砍柴疼得步子都难移,自喝了泉水之后肚子就渐渐不疼痛了,难道跟这泉水有关?他心里惊喜异常。

虎子回到家,就跟家人和左邻右舍都说了此事。后来有人得了和虎子类似的病,虎子叫他们也试着去喝这泉水,结果一一都好了。虎子于是认定这山泉能治病痛,是宝泉。人们还发现那老虎每天按时去喝泉水,但从未听说过这只老虎伤过什么人,虎子便想把家搬到泉边来居住。

晚上他跟父母商量这事,父母说要搬你自己搬,其余的四个兄弟留在虹桥。于是虎子带着妻子来到此处安家落户,房屋就搭建在泉水边的一个茅草坪上,所以还把这地方取名为“茅坪”。虎子家里所饮用之水都取自那眼泉水,老虎也天天按时来到泉边喝水,人虎相处,相安无事。

翌年春暖花开之际,虎子家就添了一个胖娃娃,把虎子心里乐开了花。后来他老婆又接二连三地生了几个儿子……

有一天,虎子夫妻到田里干活,回家发现一个儿子不见了。夫妻俩到处寻找,都未找到。看看日落西山,天色将晚,虎子心里十分焦急。正在这时,他听见树林中有些声响。虎子朝响处望去,猛然看见老虎嘴里叼着一个孩子,不慌不忙地朝虎子家走去。虎子一眼就认出是来喝泉水的那只老虎,嘴里叼着的正是自己的孩子。虎子紧张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

老虎走到离房屋不远的一块草坪上,放下孩子,抬头吼啸两声,又顺着来路返回了。虎子躲在一旁看傻了眼。待他回过神来,老虎已经消失在山林中了。于是他叫上妻子,两个人急急忙忙地跑过去抱起孩子。他们惊奇地发现孩儿竟然还是睡着的。于是夫妻俩对着老虎隐去的方向合掌遥拜,由衷感激。

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已是爷爷辈分的虎子,虽已风烛残年,但儿孙满堂,茅坪刘家日益人丁兴旺。儿孙们秉承虎子宽厚仁慈、急公好义的传统,勤劳致富,在茅坪繁衍后代,一脉相承,生生不息。

在一个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的夜晚,突然电闪雷鸣,有山崩地裂之声震耳欲聋。虎子的儿孙们家家门窗紧闭,躲在屋内,不知发生了什么祸事……待次日天亮开门一看,大家不禁面面相觑。只见屋后突然多出了一座大山,形似卧虎,周边群山环拥,竹木葱茏。回到虎子的居室掀帘喊爷爷,却未闻应答。再走近榻前一看,虎子已然仙逝。

自从屋后冒出那座形似老虎的大山,也即虎子去世以后,人们便再也没有见到过那只前来饮泉水的老虎。大家有感于虎子和那只老虎的传奇故事,便为那眼泉特意取名叫“渴虎饮泉”。同时把那座山取名叫虎形山。虎形山的头部刚好朝着这眼泉水,好像一头猛虎正在饮泉水似的。

如今的茅坪自然村已发展到40多户人家,近200人口。村里人日常饮用的都是这眼泉里的水。经有关部门检测,该泉水含有多种有益人体健康的微量元素。为方便周边群众挑运泉水和往来路人饮泉解渴,中途休息,村民在泉边造了一座凉亭。并在泉井上方砌墙,墙体上绘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下山虎,墙边书写着“渴虎饮泉”四个大字。

冠军

衷龙达

“啪!”发令枪声一响,8名憋足了劲的小运动员就像8支离弦的箭,“刷刷刷”地从起跑线上飞了出去。

跑在最前面的是郑建建同学。他是进入决赛的8名小将中个子最小的一个,只有49斤—像一个插上了飞毛腿的小精灵。在后边紧紧咬住他的是张志成。跑在第一方阵中的还有郑建建的队友林勇。

张志成来自邻乡一所中心小学。郑建建去年在一次校际间的友谊赛中曾与他有过交手。凭实力,他们俩难分伯仲,结果全看临场发挥。张志成身高体壮,他们站在一起的个头是这样不成比例,一个仿佛来自利立浦特岛的小人国,而另一个则像是来自布罗布丁奈格岛的小巨人。那次友谊赛,在800米这个项目上,张志成的身子始终像一面墙似的横在郑建建前面,郑建建始终没有办法绕过那堵墙,冲到前面去。最终,他以不到一秒的劣势败给了张志成。

那一次,郑建建跑过终点后,不顾老师的一再叫唤,独自跑到赛场外的一株大樟树下,眼泪大把大把地往外涌。他哭得是那样厉害,整个小小的身躯都抽动了起来。

“郑建建同学,别伤心。你没有失败,你跑得很快。这次你虽然没跑过张志成,没能拿到第一,但只要你努力,以后一定能超过他。”张老师这时已来到他身边,边说边拿一叠餐巾纸揩郑建建满脸挂着的泪水。张老师是他的班主任,皮肤有点黑,但很漂亮,长得像电视剧《叶塞尼亚》里面的女主人公。

“张老师,您看。”郑建建突然叫了起来。原来一只红蜻蜓不知从哪里飞过来,在他们眼前转了一圈,叮在了一片阳光照耀着的小树桠上了。“蜻蜓,嘿嘿,红蜻蜓!看我怎么抓住你!”郑建建已经破涕为笑了。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小树桠,伸手一把抓过去,但红蜻蜓反应很快,郑建建扑了个空,没抓着。

张老师这时也被惹笑了,说:“郑建建,咱们过去吧。同学们都在等你呢。”

郑建建心头忽又被刚才的伤心事触碰了一下,像一个浪潮过后又被一个回头潮打了一下。不过,已不像刚才那么剧烈,他只是鼻子酸了一下,便默默地跟着张老师走回赛场那边去。

那次友谊赛之后,郑建建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战胜这个张志成。

于是他一有空就更加努力地跑。在学校的操场上跑,在村里赶往学校的村道上跑,在最近学校新建的塑胶跑道上跑。他不舍得母亲给他买来的鞋,跑步的时候总是把鞋脱下来,光着一双小脚丫,忍着沙砾的刺痛跑着。他的脚因此一次次打起了血泡。现在,他的一双小脚掌已被磨得厚厚的。

他是个懂事争气的孩子,他爹农闲时常到工地做小工,娘也常常去附近的工业园区,拿回来串珠子之类的活。他知道爹娘挣几个钱供他上学不容易。爹娘给的零花钱他也总是捏在手心里,舍不得花。实在馋不住了买包子馒头,也总要忍着馋带回家去跟爹娘一起吃。他也知道老师对他的好。自己语文成绩始终上不去,老师也没怎么责备他,还常往他好的方面夸奖。他的数学考试进入班上前十名的那天,张老师还破例奖给了他一个崭新的文具盒,并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扬了他。他知道,这样的奖励原本是要进入前三名才有的。

他原本就喜欢跑步,他一直是刘翔的铁杆小粉丝。他也知道跑步是他所擅长的,尤其是他们这个年龄段同学都有些心怵的800米跑。在这个项目上,他很有自信,虽然张志成是他必须迈过去的一道坎。前段时间,校长在升旗仪式后已经讲了,县里不久将举行运动会,希望小朋友们勤学苦练,在德智体美上全面发展。希望到时候大家能踊跃参赛,奋勇拼搏,为学校争光。

“是的,我不能再让老师和同学失望了。”

此时,800米决赛赛场周围,观众的目光已全部聚焦到第一方阵上。

第一圈,郑建建虽然跑在最前面,但始终没能把张志成甩开。而郑建建的队友林勇则紧紧咬住张志成。郑校长、韩副校长和张老师他们在一旁不时喊着郑建建、林勇的名字,为他们加油鼓劲。邻校的校领导也带着他们的拉拉队、亲友团给张志成鼓劲助威。

进入第二圈的时候,郑建建身上那件学校为这次运动会特意发给的红底白条纹的运动衫忽然在他胸前花开,被风鼓了起来。

“不好,这会增加不少阻力!”径赛指导韩副校长禁不住叫出了声。果然,张志成此时抓住时机,已突然发力,转眼之间就超了过去。观众中“哇”地爆发出一阵惊呼。张志成所在学校的拉拉队和亲友团更是掀起了一波欢快的掌声和叫好声。

历史仿佛又惊人地重复了。张志成偌大的身体又像一堵墙似的横在了郑建建面前。一道阴影忽然幽灵般掠过了他的心头,他被那道阴影压迫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眼看着与张志成甚至和自己的队友林勇的距离越拉越大,他都想哭起来。这时,他听到了身后郑校长他们在一遍遍呼喊着自己的名字,他心里涌起一阵感动,终于镇定了下来。他舔掉一滴淌到唇间的咸咸的汗,一咬牙又追了上去。

观众中重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和掌声。

这是县里隔五年才开一次的全县中小学生运动会。这样的运动会,向来为全社会所瞩目,各校师生更是特别看重,全都派出最强阵容,全力以赴组织参赛。但从历届比赛情况来看,新安小学一直都成绩平平,从未在这样的大赛中拿过奖。此次出征,郑校长亲率精心选拔出来的8名小选手及他们的带队老师昂扬赴会,铆足了劲要实现零的突破。8名小选手也确实不负众望,几番比拼下来,分别在跳远、跳高、乒乓球、400米跑、200米跑等项目上进入了小学组的前几名,总成绩一路高歌猛进,直逼全县小学组前三甲行列,让那些原本对他们不屑一顾的竞争对手大跌眼镜,刮目相看。

最早让郑校长他们为之一振的是小学女子组400米跑。看上去文文静静,扎一个马尾,一张椭圆形小脸蛋上总挂着几丝害羞气的蒋灵芝同学,在跑到中途时虽然脚下一软,跌倒了,右侧膝盖已擦破了皮,洇出了一大片血迹,但她爬起来,咬着牙继续跑,奋力紧追,并最终拿下了第二名的好成绩。接下去的好几个项目,都有同学拿到了不同等次的名次。

“这次同学们奋勇拼搏,赛出了新安小学学生自信、坚韧、顽强的品格,赛出了集体的荣誉感,使我们新安小学在此类运动会上不仅实现了零的突破,而且有望名列全县小学组第三名,可喜可贺。”郑校长在赛间总结时说,“不过,我们到目前为止,也还有一点小小的遗憾,就是还没有一个项目拿到第一名。”

郑校长的最后这一声感慨,虽然没有明确的要求,但郑建建却听得真切。

他是韩副校长一手培养的800米跑的种子选手。除了200米跑,这个800米跑是他们学校最有希望拿第一的项目。可是,进入200米跑决赛且夺冠呼声最高的胡佳伟同学,比赛那天中午因为去医院看望得了急病的母亲回来晚了,匆忙扒了几口饭就参加了当天下午举行的比赛。结果跑步时肚子突然痛了起来。虽然他捂着肚子完成了比赛,但成绩却名落孙山了。胡佳伟另外参加的两个项目,都不是他的强项,也就都没能取得好的名次。胡佳伟同学为此哭了不少回,难过得连饭都不肯吃。而后面剩下的几个项目,都不是新安小学的强项。郑建建心里很清楚,这次比赛要没有遗憾,完美收官,最后的希望就看这800米跑了。而他的唯一对手是张志成。他的队友林勇虽然也有拿第一的实力,但他的体力没有自己好。他们平常一块跑步训练,对彼此非常了解。

他已经重新超越了自己的队友林勇同学了。他看见林勇同学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嘴唇因为缺氧已有些发紫,脸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那些汗珠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一滴一滴洒落下来,有几滴都飘到了他的脸上。但林勇仍咬着牙往前奔跑着。队友的精神让他心里再次涌起一阵感动。他心底同时因之掠过了一阵内疚。平时训练时,自己对队友的态度太那个了。他曾不止一次一边跑一边挑逗过取笑过林勇—在学校的操场上。他叫他追,待他追上了,超过去了,却一个发力反超过去,回头做着怪脸,一阵嘿嘿嘿的坏笑。

那堵墙是这样近了,张志成的人墙。这堵墙,就是这堵墙,去年让自己与冠军失之交臂,现在它又成了压在心头的一个阴影。郑建建想。还在预赛的时候,韩副校长就告诉他,那个张志成这次也来参赛了,并且有可能是他最有力的竞争对手。正如老师提前所预判的,张志成和郑建建都很轻松地通过了各自所在小组的预赛,顺利进入了决赛圈。

现在,真正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郑建建此时感觉到两条腿已经麻木,像绑着两个铅块,每跑一步都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但他仍死死咬着,不让张志成把自己甩开。

又跑过了一圈,整个赛场上观众的目光已经全部集中到他们两个人身上了。气氛是如此紧张,人们已不像开始时那样亢奋地叫喊,大家都已屏声静息,一双双惊叹的目光被两个非凡的少年牢牢地牵引。

就要到终点了。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郑建建几次试图超越,都被张志成巧妙地利用他的优势地位与大个头身体给挡住了去路。

“我们到目前为止,也还有一点小小的遗憾,就是还没有一个项目拿到第一名。”

郑校长的那一声感慨又一次在郑建建脑海里回荡开来。

只剩七米就到终点了!

“张志成,好样的,你是第一,你是冠军了!”

耳畔已经传来对方校领导、师生和亲友团为胜利提前庆贺的掌声和欢呼声。

六米,五米,四米,三米……

豁出去了!再不豁出去就没有机会了!

郑建建瞅准那堵墙此时出现的一个小小松懈,一个鹞子侧身,突然超了过去,再一个标准的向前俯冲,抢先张志成0.1秒冲过了终点。先前的欢呼和掌声戛然而止,新安小学这边的师生和其他观众则爆发出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

第三个冲过终点的是郑建建的队友林勇。林勇一冲过终点,因为体力不支,已经歪倒在赛场上。韩副校长迅速跑过去抱起林勇。郑校长抓了一把南丰蜜桔跟着递了过去。

但郑建建没有看见这些。他没有回头,他继续向远方跑着。

他要找个地方再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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