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喇嘛:我认为就算“心的近取因是色法”,也未必可以证明“所有的色法都可以变成心”。譬如说樟木桌子的进取因是樟木,并不代表所有的木头都可以刻成樟木桌子。因为木头有樟木、桧木、檀木;还有我们说樟木桌子的进取因是木头,也不能说有色法,例如水,都可以刻成樟木桌子。所以就算“心的进取因是父母的精卵,也不能引出所有的色法都可以变成心。因为父母的精卵只是某一种特定的色法,你如何解释?
胖喇嘛:如果桌子可以用果汁做成的话,那么同样的也可以用可乐等流体做成桌子。
瘦喇嘛:我觉得这个比喻不恰当。因为我们两个都认为桌子并不是流体做成的。但是问题是我认为“心是有父母的精卵造成,你反对,所以你不能以此观点来解释。”
胖喇嘛:所以我要用我们两个都赞同的譬如作解释呀。
瘦喇嘛:那为什么心的进取因不是父母的精卵的原因在哪里?如果是的话会有什么过错?
胖喇嘛:就是我刚刚讲的,如果心的进取因是色法,那么所有的色法都可以变成心。
瘦喇嘛:难道没有其他的角度可以解释吗?
胖喇嘛:因为色法是没有感受的,但心是有感受的。
胖喇嘛:色法是没有感受的?请问你看过含羞草吗?
胖喇嘛:有。
瘦喇嘛:当你碰到它时,它的两片叶子会马上合起来,请问它有感觉吗?
胖喇嘛:没有。
瘦喇嘛:那为什么它的两片叶子会马上合起来。
胖喇嘛:那只是一种物理反应。
瘦喇嘛:所以说人的感受也只是这种物理反应吗?
胖喇嘛:不是,人会有痛苦。
瘦喇嘛:那你如何知道含羞草没有痛苦或不含羞呢?
胖喇嘛:因为痛苦需要一种光明体性去感受,而含羞草并没有这种光明体性。
瘦喇嘛:我们如何知道含羞草并没有这种光明体性?
胖喇嘛:大家一看就知道了啊!
瘦喇嘛:但是我看了半天怎么都不知道。那么两块木头,如果有一块有灵魂附体,另一块没有,你怎么区别?
胖喇嘛:当然可以。
瘦喇嘛:你怎么看得出来呢?
胖喇嘛:我看不出来,是你说有差别,所以我知道。
瘦喇嘛:所以你从外表看不出来哪一块有灵魂附身。
胖喇嘛:有时候可能会知道。
瘦喇嘛:请举例。
胖喇嘛:譬如有些树神会显现出来。
瘦喇嘛:那它没有显现时你能不能看出来?
胖喇嘛:我不知道!
瘦喇嘛:那代表你看不出来罗。
胖喇嘛:对啊,看不出有神。
瘦喇嘛:再请问假设你砍那颗树,它会不会痛。
胖喇嘛:会。
瘦喇嘛:既然会痛,你又说一看就知道它没有光明?
胖喇嘛:我是说神会痛。但是木头不会痛。譬如你穿一件雨衣,当人家捏你时,你会痛,但是雨衣不会痛。
瘦喇嘛: 但是你会痛,为什么?
胖喇嘛:因为我有意识啊!
瘦喇嘛:木头也有意识啊。因为那个神的意识跑进去了。
胖喇嘛:那只是暂时住在那里。
……
喇嘛们的辩论在继续。尹川趴在石头后面听得昏头转向,腿部发麻,感觉这样的辩论应该无穷无尽,可以到地老天荒。但是这依然是非常难得的景象,尹川突然想起叫曙猿来看。
尹川浑身感到异常冷,悄悄退离辩经场,爬过那片高地,回到湖边,而脚下的路和湖边光景,都没有那地方亮堂,天上依然没有月亮。
尹川对于今晚见到的一切都感到不可思议。
回到帐篷里,曙猿已经熟睡,只好没有叫醒他,毕竟已经录像了,回头可以给他看。但是尹川大脑兴奋得厉害,而且对刚才的一幕唏嘘不已,决定将DV倒到刚才录的地方,再看一遍星野辩经的场面。但是除了能够看到自己录的星空,后面辩经的场面却丝毫没有进入DV,带子播放到尹川对一颗星星的拉进距离拍摄时结束,这刚好是自己拍星星的结束点。后面就什么都没有了,那意味着自己根本没有拍摄。难道在惶恐中自己进行了错误操作,错把暂停钮当了录制钮。
尹川有些慌张,担心是自己不能正确操作DV,赶紧推醒曙猿,告诉他刚才见到了星野辩经场面,在DV里录着了。
曙猿睡眼惺忪,根本就不相信尹川说的,含混地说:“喇嘛辩经都是用藏语,怎么能够听得懂‘为什么会有前后世’的辩论。”
尹川说:“我千真万确听懂了他们的辩论,而且其中重要的观点能够说出一二来。“
曙猿说:“可能是你高度紧张出现的幻觉。”
尹川拉起曙猿说:“要不我们现在就赶去观看,他们可能还没有辩完呢。”
曙猿迷糊地说:“好吧,我陪你散散心吧。但愿白衣女士的离去没有给你造成刺激。”
两人又沿着刚才尹川沿湖边走的路跑过去,到了那片高地,两人爬过坡,眼前的亮度和湖这边的亮度没有任何区别,也看不清地上有环形山似的圆圈和乌黑反光的石头,刚才尹川见到的一切消失得毫无痕迹。
尹川心里不禁吃紧,深深吸了口气,感觉汗毛一根根竖立得直直的。曙猿见尹川一言不发,牙邦咬得紧紧的,拍了尹川的肩说:“你太紧张了,回去休息吧!”
“你觉得是否有另一个空间,我刚才只是无意间闯入另一个空间了?”尹川问道。
“在科幻里存在,你是不是发烧了?在这里感冒是要命的,我们赶快回帐篷吧。”曙猿严肃地摸尹川的头。在曙猿的催促下,两人又跑回帐篷。
尹川坐在铺位上睡不着,问曙猿:“我们也学着喇嘛辩经吧。”
“怎么辩?”曙猿问道。
“其实很简单,跟大专辩论一样,先提出一个题目,只是一对一的辩论。”尹川说道。
“这个恐怕不好玩吧。”曙猿说。
“睡不着,试试看!”
“辩论什么?”
“有没有刻骨铭心的爱?”尹川想了想说出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有!”曙猿说。
“为什么我没有感觉?”
“那是你没有遇到。”
“你遇到也可以证明有,你遇到没有?”
“遇到了。”
“什么感受?”
“相互毁灭!”
“爱为什么是毁灭?”
“因为刻骨铭心必须把心都裸露出来,让心相互接触,所以一旦碰撞,就会伤到深处。”
“那可不可以说如果一个人没有将心彻底裸露的勇气,就永远感受不到刻骨铭心?”
“可以这么认为。”
“那我是不是不够裸露?”尹川问道。
“什么意思?”
“我就没有感觉到刻骨铭心。”
“为什么一定要刻骨铭心呢?一切顺其自然不是更好吗?”曙猿问。
“但是如果我感觉不到,就觉得人生轻飘飘的,好像白活一样。”
“刻骨铭心的爱是短暂无常的,永恒的爱是平常的生活。刻骨铭心最后还是要回到平淡,但是一平淡你就会觉得爱已经消逝了,一旦你触及到刻骨铭心的爱后又丧失,你就会发疯的。”
“是吗?说得很吓人,你发疯过?”
“我已经被刻骨铭心毁了。”曙猿突然变得沮丧起来。
“看不出来!嘿,你是不是在故弄玄术?”尹川故意咧嘴笑了笑。
“我已经回不到平常的生活,你难道看不出来?”曙猿说道。
“嗯,看不出来。”尹川说完,看着曙猿,曙猿抱着头,仿佛陷入高原反应头痛症状。尹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曙猿特别陌生,陌生得自己好像从来不曾见过,跟他交往几年却对他叫什么都不知道,禁不住问了一个问题:“对了,一直忘了问你,为什么在网络上用曙猿这个名字?”
“曙猿是人类的祖先,是中国科学家在中国这块地上发现的智猿,带着动物的野性和人的基因。”曙猿突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说道。
“听起来很酷,为什么用这个名字呢?”
“人是类似曙猿的家伙,当你伤害对方一寸,对方会伤你一尺。”曙猿冷峻中带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可不像有这种体验的人。我觉得你很爱你妻子,要不不会来西藏给她找神奇药方。”尹川觉得曙猿有些言过其实。
曙猿不再说话,突然捂面沉痛地哭起来。
尹川被突如其来的悲伤弄得不知所措,不敢再往下问。
在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