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宝贝,她叫心肝。心肝很爱我。每天清晨心肝一睁开眼睛,就会用她那甜腻腻软绵绵的声音叫我,宝贝,过来嘛。然后搂着我,用她那粉嘟嘟的小嘴在我脸上亲一口。
吃完早餐,心肝拿出帅气的衣服给我穿上,和我一起逛街去。有时,我走快了,她不见我,就会着急地大叫“宝贝,宝贝,等等我”。大街上人来人往,就会有人掩嘴偷笑,她却毫不在意。我只好慢慢地踱回来,怪不好意思。
回到家里,心肝一头扎进厨房,给我做各种美味。她会花上半天的时间,趴在厨房里将鸡的胸脯肉一小块一小块细细地剔下来,放在油锅里慢慢地炒成肉干,然后一小口一小口温柔地喂我。有时,她会用两个钟头的时间,给我炖我最爱吃的猪大骨头肉,然后坐在一边,痴痴地看着我吃。
有一次,我生病住进了医院。心肝在医院里一直搂着我,眼泪汪汪,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我心疼地看着她,发誓这辈子一定不离开心肝,除非海枯石烂、天崩地裂。
那个男人,再次来我们家时,我和心肝正在看电视。这男人来过很多次,开始的时候比较常来,而且不管是什么时候来,他都要待到大半夜才走。后来,他不那么勤了,即使来也只是待一小会就匆匆离去。
他每次来,心肝会和他一起关在房间里,开门出来时,心肝总是凌乱着头发粉着脸。可近段时间,心肝脸颊上的红全跑眼睛去了,男人一走,她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坐大半天。
我轻轻走过去,警惕着屋里的动静,我想知道心肝为什么伤心。窸窣窸窣的声音里夹杂着那个男人含糊的声音:“宝贝,想死我了!”他竟然称呼心肝为宝贝!“心肝,我的心肝,我想你想得好苦!”心肝的声音很狂乱,但我还是听到了,这个男人是她的心肝。接着,屋里传出低低的喘息声和呻吟声,我的心阵阵发紧,走到阳台吹风。
认识心肝,是在两年前。那一天心肝穿着一条吊带裙,清纯的脸就像一颗迎着朝阳的露珠,让人不自禁地产生一股怜惜之情。我一眼就喜欢上了心肝。心肝手托着腮,歪着头问我,你喜欢我吗。我定定地看着她娇憨的脸,亲热地蹭着她。那时的心肝是多么快乐、多么可爱呀,一天到晚总是“咯咯咯”笑个不停,笑声又清脆又悦耳,蹦蹦跳着掠过我的心间。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心肝呢?心肝不知道,每天早上她还在睡梦中,我早早醒来,怕吵她,就静静地守在一边,像一个忠诚的卫士,守着心中的神。心肝高兴的时候,我陪着她快乐。心肝伤心,我与她相拥一起,我的舌头轻轻舔过她柔软的小手,甚至她俏皮的小趾头。我小心翼翼地陪着心肝,陪她逛街,陪她买菜,陪她听音乐,陪她看电视,我把所有的时间与忠诚都献给了她,从未正眼瞧过另外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咣当一声,门被狠狠地打开。男人怒气冲冲,边扎领带边往外走。你别走,今天我们得说个清楚,心肝苍白着脸,跌跌撞撞追出来,一把扯住男人的袖子。男人抽出手臂,扬手一巴掌打在心肝的脸上,滚开。心肝一手捂脸一手仍扯住不放,你干脆打死我好了。我呆住,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心肝撒泼的样子,她从来都是那么那么的温柔。你算什么东西?男人暴跳如雷,飞起一脚踹在心肝的肚子上。心肝跌坐在地上,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
我再也忍不住了,冲过去咬住男人那只万恶的臭脚不松口,我要让他永远记住这个教训。可是,突然间,我的肚子挨了一脚,我飞了起来,落地的瞬间,凳子砸在我的头上。一股热流从我的头上缓缓地滴下来,我听到的却是心里的血汩汩流淌的声音。
心肝对着我嚷道,滚,你这狗东西。然后扔下手中的凳子,趴在男人的脚边,再不看我一眼。
我的心彻底碎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冲出这个我住了两年的家。从此,我成了一条流浪的狗,可是我发现我并不如我想象的那么难过,相反,还有一点点的一点点的轻松和自在。
两个月后,我在心肝的楼下遇见了心肝。心肝拉着一个皮箱,低着头匆匆地走,根本没有看到擦肩而过的我。
又两个月,那个房子住进了另外一个女孩。女孩穿着一条吊带裙,清纯的脸就像一颗迎着朝阳的露珠,让人不自禁地生出一股怜惜之情。女孩手托着腮,歪着头问我,你喜欢我吗?我摇摇头,转身离去。
此生,再不当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