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德居然去衙门自首了。
一层石激起千层浪，朔城的百姓听到这件事情，都不可思议的看着传播这话的人。李老爷虽然拥有朔城最大的玉石矿，但是因为平日间乐善好施，百姓们从未尽信过十五年前他杀了人的谣言。
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就连李允业——这个一直将李重德谋杀自己亲生父亲的事情，挂在嘴边的人，也有些不敢相信。
那时他正在酒馆里买醉，听到这个消息，以为是自己喝了太多的酒，还处在梦中，半响没有回过神来，直到仆人急切胆大的在他脸上泼了一碗凉水，他才醒过来，一切，竟然是真的！
这才急忙向李府跑去，此时的李府已经乱作一团，仆人婢女们都慌慌张张的。见到少爷，如同有了主心骨，所有人都看向他，等待他的吩咐。
老管家扯着他的衣袖，老泪纵横：“老爷只说他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谁也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去了府衙，击鼓自首，说是自己杀了人，无论是十五年前的案子，还是一年前的案子，都是他所为。可是老爷根本没有杀人啊，他为什么要认罪啊？”
李允业似乎僵住一样，站在原地，他也不明白此时此刻自己心中应该作何感受。
李重德去自首了，面前的李府又一片混乱，那自己应该感到痛快淋漓才是？可是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李允业惊讶的发现，心中居然还有一抹苦涩？
“少爷，你可不能不管老爷啊！”老管家看着少爷呆傻的样子，高声泣哭，“老爷毕竟养了你十五年啊！”
一声高声泣哭“十五年”，将李允业拉回了现实，李允业一把甩开了老管家，冷笑一声：“难道是我让他去杀人的？难道也是我让他去自首的？”
老管家像是没有听懂面前少爷所言，懵懂的问道：“少爷，你在说些什么啊？老爷是你爹，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你应该去衙门找人，赶紧救救老爷啊？”
李允业的语气更是冷淡：“什么爹，他杀了我亲爹——聂兴博。我认贼作父十五年，没有亲手将他千刀万剐就已经够客气的了，现在要我去救他，做梦！”
老管家听见这些话，又拉住了李允业的袖子：“少爷，怎么连你也相信老爷杀了人，这些年来，你难道没有见到老爷的苦吗？”
李允业盯着老管家，眼中一片血丝：“这些年来，我只知道，我吃尽了李家的苦头！”
说完，甩开老管家的手，留下满院的仆人婢女，头也不回的出了李府。
***
吴知府喜不自胜的走来走去，此时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自己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找到李重德这个不是弱点的疑点，本以为就要无功而返，没想到现在柳暗花明。
吴知府好似被一个天大的馅饼砸到了脑袋，脑袋依旧晕乎乎的不敢置信。他看了一眼周围正看向自己的衙役，终于坐了下来，刚拿起惊堂木，就发现自己的手正在高兴的颤抖着。
吴知府急忙放下惊堂木，看着公堂之上跪着的李重德，忍不住冷哼一声。自己不过才提点过李重德，没想到今日他就来衙门击鼓自首，这真是被一个大大的惊喜砸中了脑袋啊。吴知府眯着一双小眼睛，心中笑的开心。
公堂之上，李老爷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不错，十五年前，矿上根本没有发生暴动，是我骗了他们过来，然后自己找个空当时机，趁机将两人推下悬崖。再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矿上。”
听到李老爷的供词，吴知府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那宁通判呢？”
李重德想了想：“宁通判……”
吴知府“嗯”了一声：“难道你想不起来，想让我提醒提醒你？”
李重德没有说话，吴知府冷哼一声：“一年前，宁通判曾经向本官禀告过，怀疑十五年前的意外掉落悬崖一案有些蹊跷。本官这才命他彻查。但是谁能想到，他只不过去了你李府一次而已。没过多久，就和你那曾经的两个同伴一样，死在了悬崖下。”
说到这里，吴知府假泣一声：“可怜了敬业的宁通判，恐怕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死在别人的案子之上。”
吴知府又指着李重德，声色俱厉道：“你知道宁通判想要翻案，然后又用了同样的计策，先用木棍击打宁通判的后脑，将他击打致死，然后再将他推入悬崖，造成是失足落下悬崖的假象，是不是？”
听到这些声声质责的话，李重德面上无波，声音平静无比：“就是知府所说，我当时起了杀心，这才趁机将宁通判打死，推入悬崖。”
公堂外响起了一片惊呼声，李重德面容一动，忽然向公堂外看去，只见李府老管家在门外抹泪，却没有见到那个自己想看到的身影，李重德面色失望的回过头看向吴知府：“你说的一切，我都承认。”
“哼，现在你终于承认了你的罪行。”吴知府冷哼一声，面上冷着一张脸，心中却是欢喜无比，非常迅速凌厉的定下，“来人啊，将李老爷，不——将囚犯押到死牢牢，画押认罪。”
“明日一早，将文书送往刑部。”似乎在怕李老爷反悔一样，吴知府又加了这么一句震慑的话。
李重德的面色很是平静的被衙役带了下去，没有丝毫沦为阶下囚的困窘。
“师爷，师爷，”吴知府大喊了两声，赵师爷急忙奔到他面前：“老爷，我在，我在。”
吴知府高兴的拍拍他的肩膀：“好运降临了，你快去派几个衙役，赶紧去帮我将那玉石矿收回来。”
赵师爷忙不迭的点头，飞一般的向外跑去。
看着公堂外的百姓，吴知府得意的一笑，一甩衣袖，步履轻快的向后堂走去。
“老爷，”公堂外的管家老泪纵横，哭晕在堂前，“这该怎么办啊？李府难道要败了啊！”
听到这句话，人们都忍不住同情起来，李老爷拥有朔城最大的玉石矿，又拥有这么大的家业，不过一夜之间，顷刻皆倒。
江子殷站在府衙的房顶上，看着面带笑意的明月夜，道：“这就是你说的计策？”
明月夜笑道：“表面上看来，李重德占据了所有的好处，但是衙门没有任何证据，我让他自首不是最好？”
江子殷摸了摸怀中的信：“不错，没有任何证据直指凶手杀了人。”
“那你就应该相信我这个计策，”明月夜道，“他会出来自首，岂不是要比我们找证据来的更快一些。”
江子殷看着被押走的李重德：“你说的不错，若是那个吴知府一个不小心，想要来个死无对证，弄出来个自尽……”
“你放心，”明月夜看着正哼着曲子走向后堂的吴知府，“李重德既然已经承认自己杀人，吴知府一定是认为此案已经是铁案，不会有人翻供，那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最好如此！”江子殷冷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明月夜看着渐渐不见的身影，苦笑着摇头：“公子爷我好心帮她，她倒不领情。唉，女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