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王经过这番追查,核实了在张三的禄寿问题上,自已的阴曹地府确实清廉,无任何猫腻。张三应有的待遇无福消受,全是由于他懒惰所致,怨不得别人。阎罗王笑眯眯地向土地作了揖,感谢兄弟单位密切配合,并让其将100两纹银交还入库。土地公公嘴角含笑,双肩一耸手一摊,说这笔横财现已上交天庭,以弥补王母娘娘开蟠桃大会时,各路来宾的差旅费。
闻言,阎罗王满腹愤懑,想不到没抓住土地公的小辫子,反让他借花献佛,拍了王母娘娘的马屁。阎罗王越想越气,追根寻源,一切皆因懒鬼张三告状所致,不由他恨得牙根痒痒。于是,阎罗王惊堂木一拍,怒喝道:“大胆张三你在阳世懒惰成性,竟使寡人恩赐流于他手。你又到阴间告状生事,扰乱地府安定,此等不肖,做不了人,也当不了鬼,既然你懒得只求吃睡,我便成全于你,明日未时你去母猪腹中投胎转世。”
阎罗王接过判官手中的生死簿,提起朱砂笔正欲画圈,突然张公张婆哭哭啼啼赶上殿来。张三爹娘老实本分,鬼缘不错。自承包了地府的豆腐作坊后,不仅豆浆浓,豆腐香,物美价廉,而且从无短斤缺两,数次鬼代会好评如潮,故而阎罗王对俩人印象不错。“哦,是你们两个,有何事要禀?慢慢说来,不用慌张。”张公张婆连连磕头,请求阎罗王放他们去投胎转世,并恳请阎罗王看在两人工作兢兢业业的份上,准许他们能先走一步投入猪胎,如此懒鬼转成了小猪,他们仍能照顾一二。
看来虽人鬼殊途,阴阳有别几载,今日又是在阎罗殿重逢,但亲情依旧,母爱无价。阎罗王明白张公张婆甘愿投胎为猪,仍是为了懒鬼张三,不禁感叹不已。然而不等他表示可否,跪在殿上的懒鬼倒头就拜道:“阎王在上,我、我要告状……”阎罗王一听懒鬼张三还要告状,不由得火冒三丈道:“大胆懒鬼,100两纹银案,告得上下不安,鬼鬼自危,如今还要告状,你所告何鬼?所告何事?告得有理倒也罢了,倘若无理,猪也不让你投了,干脆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见阎罗王咆哮如雷,张公吓得胆战心惊,苦苦哀求阎王,看在张三做鬼不久,尚不懂地府规矩,收回成命饶恕于他。张婆更是搂着骨瘦如柴的懒鬼儿子,哭得眼泪鼻涕一塌糊涂。但懒鬼张三毫不领情,他一把推开张婆,指头来回指着张公和张婆道:“我要告的就是他俩:1、养儿不教;2、溺爱无度;3、放纵……他俩若不如此,我岂会落得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农工商贸样样不会?还好端端地把属于我的纹银,拱手相让。一百两纹银,整整一百两呀!我好冤啊,请阎王爷为小鬼做主……”说到100两纹银懒鬼张三心疼不已,潸然泪下,对张公张婆自然怒目而视。
阎罗王听了懒鬼张三的诉词,一下子呆住了,不知如何作答。再看张公张婆,已一齐瘫倒在殿上……
发表在山东《新聊斋》
含冤的眼睛
花溪路绿树成荫,四季花香,一直是市民散步、休闲的好去处。但半年前,这一带突然冒出了闹鬼的传言,花溪路顷刻间冷落了下来。为安定民心,有关方面决定调查布控,守株待兔。却不料这“鬼”似乎学过“敌进我退”的战术,在关键时刻没了踪影,等到布控的人
刚撤,这“鬼”又人模鬼样地时隐时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声称见过“鬼”的人越来越多,对“鬼”的描述更是五花八门,越来越多,以致人们谈“鬼”色变,绕道而行。
春去秋来,花溪路落叶满地,更显地萧条凄凉。这日夜幕降临,一辆吱吱作响的自行车上花溪路。骑车男子姓凌名飞,二十五六岁,是医学院的应届毕业生,过几日就要去录用他的单位上班。今日抽空回母校探望老师,聊得开心,直到太阳落山才起身告辞。凌飞脚下用力,双耳生风,谁知事与愿违,只听“咔嚓”一声,这辆不知转了几手的老爷车,在行人稀少的花溪路上罢了工。
凌飞急忙下车察看,只见一根筷子般粗的树枝斜插在前轮中间,而那根修了三次的链条,垂头丧气地“下了岗”。按理说,链条脱落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凌飞刚才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人虽然没有受伤,可他的近视眼镜早已不知去向。此刻,天色越来越黑。凌飞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他蹲在地上摸索了好一会儿,这车链就是装不上,急得他搓手跺脚。
正在这时候,一团隐隐约约的亮光透过树林的阴影,照在凌飞的自行车上。凌飞暗暗庆幸老天帮忙,借紧借这“月光”重新鼓捣一番。终于手忙脚乱地修好车子,凌飞站起来把手一拍,正欲重新上路,一抬头惊得目瞪口呆——只见一位白衣年轻女子,不知何时悄悄站立一旁。
“咦,人家好心帮你忙,你谢都不谢就走?”年轻女子扬扬手里的东西,娇言嗔怪。凌飞这才发觉年轻女子拿着手电筒,不禁哑然失笔笑,原来刚才修车时的亮光,并非月光。
“哎,我也要到前面去,你带我一段好吗?”凌飞正不知如何感谢,见年轻女子请求捎带她一程,自然满口应允。
凌飞找到眼镜,扶着车把,让年轻女子坐在后面车架上,稳稳当当上了路。虽是素昧平生,但两人年龄相仿,聊得会也十分投缘。闲聊中得知,年轻女子名叫梦雪,在某艺术团工作。她爱好广泛,言谈颇有见地,不禁让凌飞刮目相看,心生好感。
“我家就住在荷花巷132号,前面三岔路口我就要到了,这手电筒留给你……”女子很细心,怕凌飞的老爷车再老爷一次,把手电筒塞进了凌飞的车兜。凌飞心存感谢,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顾脚下使劲。
不一会儿就到了三岔路口,凌飞单腿支地停稳单车,正欲让梦雪下车,转身一看,车架上空无一人,抬头四顾,只觉得有一白影晃晃悠悠隐入林中。“嘶——”一阵秋风掠过,装凌飞不禁打个冷战,慌忙骑车离去,再也不敢回头。
次日,凌飞回想起昨晚的厅遇如梦如幻,直至他拿起那只手电筒,才确信与梦雪是真实的邂逅。他学医四年,从不信有什么亡灵鬼魂之类,不禁暗笑自已昨晚的失态。凌飞草草吃了早饭,跨上自行车出了门,他要去归还梦雪的手电筒。
凌飞按照梦雪告诉他的地址找到了荷花巷,但他骑着自行车来来回回转了好几趟,只有卖冰棍的131号和修锁配钥匙的133号,而夹在中间本该是132号的却是个公共厕所。凌飞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悻悻而归。
次日黄昏,凌飞骑着单车又上了花溪路。他不知到哪里去找梦雪,只好到相遇过的地方碰碰运气。他接连三天傍晚在花溪路上转悠,终于再次碰上了梦雪。
“什么,我家是……是厕所?你真逗,嘻嘻——”梦雪听了凌飞的叙说,娇笑不停,“记住,是荷花巷123号,可不要再记成132号了。”凌飞这才知道是自已把门牌号记错了,才弄出这个笑话来。
“谢谢,明天有时间就来我家玩吧”梦雪笑吟吟相邀,声称自己有事要办就在三岔路口分手。
第二天上午,凌飞很轻松地找到了荷花巷123号。开门的是面貌清瘦的老妇,听凌飞要找梦雪,不解地上下打量了凌飞好一会儿。“你、你找梦雪?她,她在……”老妇领着凌飞穿过客厅,慢慢上了楼。
“你换双拖鞋吧,小雪爱干净。呶,她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老妇在三楼的一个房间门口认领停下,交代一番缓缓离去。
凌飞换好拖鞋,礼貌地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反应。凌飞轻轻推门而入,只觉得一阵清香扑鼻而来,靠南的墙上挂着张蒙着黑纱的年轻女子的照片,供桌上除了供品、香炉,还有一只小巧精致的骨灰盒,而旁边竟放着那只手电筒。“啊!梦雪!鬼,鬼……”凌飞毛骨悚然,惊叫一声欲往外冲。
“凌飞,是你来找我吗?”清脆明快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那个熟悉的身影飘进房内。凌飞禁不住浑身发毛,“你,你别、别过来,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凌飞下意识地左躲右闪,缩成一团。
“哎呀,真没想到,你这当医生的也能吓成这样?”进来的正是凌飞在花溪路上结识的漂亮女子梦雪。她手上正拿着一张报纸,递给凌飞,说:“其实约你来是想请你帮上忙,你看看这个……”
凌飞战战兢兢地接过梦雪递给他的报纸,展开一看:“花溪路小车内发现男女双尸,据警方初步调查取证,为车内缺氧窒息而亡……死亡前有性行为……”凌飞看了这条旧新闻,想起半年前传得沸沸扬扬的男女裸尸案。据说男的是教育局局长钟鸣,温文尔雅;女的是艺术院校的老师梦雪,娇艳动人,但只可惜女的名花有主,男的早为人父……据说,消息传扬开,双方亲属十分尴尬,钟鸣的妻子还看在昔日夫妻的情分上,办了丈夫的丧事;但梦雪的丈夫对戴绿帽子耿耿于怀,坚决不肯认领妻子的尸身,最终还是死者的妹妹为梦雪收了尸……
“你难道……是梦雪的妹妹?”今日旧事重提,凌飞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对,我是梦雪的妹妹——梦洁。我找你就是想让你帮我弄清我姐的死因。我觉得我姐是被谋杀的!”面对凌飞迷惑不解的表情,梦洁叹口气,慢慢道出了缘由:
“其实,我姐梦雪和钟鸣自幼青梅竹马,但钟鸣大学毕业后却意外地和另一女子结了婚。直到他调回这个城市,两人才再次见面,旧情复燃……”
“我是摄影协会的会员,那天接到姐姐死亡的消息时,我正在也附近摄影,便带着相机赶到现场,悲痛之余,我拍下了姐的遗容……姐没有孩子,婆家又不闻不问,是我给姐姐办理的后事……”
“流言过后,姐姐便渐渐被人遗忘。有一天,我打开电脑,翻看姐姐的照片,突然发现在姐死亡后拍下的照片上,睁大的眼睛好像瞪着什么!我仔细看了很久,发现我姐的眼睛里有个黑点。我把那照片放大再放大,发现那黑点像一只手!我听说过,人的眼睛就象摄像机,能把临死前看到的东西保留下来,所以我怀疑姐姐是被人害死的!”
闻言,凌飞呆若木鸡。梦洁的话听起来实在象天方夜谭,亡者临终前看到的景象能在眼球中保留的说法,似乎还没有肯定的科学依据。但眼下他迫切想知道的是,梦洁为什么用装鬼来收出这件旧案?为什么选择他?
面对凌飞的疑惑,梦洁苦笑一下,接着说了下去——
梦洁怀疑姐姐的死因后,便四处奔走。但说实在话,从死者眼睛中的阴影作为依据而重新定案,在目前来看,简直是异想天开。她四处碰壁,又得知钟鸣妻子的家人在滨江市大有来头,当初钟鸣能坐上教育局长的宝座,靠的也是岳父母的关系。她只有祈祷姐姐的冤魂保佑她找一个有良知、有学识的人,帮她查明真相。
凌飞出身寒门,半工半读完成了本科学业,这时,滨江市首次公务员考公开招标让他赶上了。他功底的扎实,又是全力以赴,等成绩揭晓,竟是名列前茅。凌飞这个医学院的高材生,不仅当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法医,作为公务员招考总分一名,他的照片还上了不上滨江晚报的新闻版。
“所以你选择了我?”得知事情真相,凌飞感叹不已,他虽然不赞同梦洁为引人关注而屡次装神弄鬼的做法,但又感动于她姐妹情深,用心良苦。他沉默片刻,最后决定不管最终是什么结果,他愿帮梦洁揭开心中的谜团。
日月如梭,转眼又是半年。凌飞和梦洁的努力没有白费,梦雪留给世上的那张最后的照片,送交了上级有关部门,虽然它还需要经过科学的检测、论证,但毕竟梦雪的死因重又受到了关注。据说,有关人员曾在发案的轿车车窗上,提取到几缕毛毯的纤维;据说,钟鸣的妻子在测谎机前原形毕露,一败涂地;据说……
关于裸体死亡案的传闻,一时间似乎真假难辩。不过有个传闻倒千真万确,那就是花溪路绿树成阴,鸟语花香,在卿卿我我的恋人中,有对经常出入的年轻夫妇让人羡慕,男的戴副眼镜,那女的,哇噻——
发表于《古今故事报》第555期
一念之间
纺织工林阿姨文化不高爱好却不少,烹调、裁剪、唱戏、跳舞样样行。自下岗后每月收入明显减少,唱戏吊不起嗓子,跳舞提不步子,一天到晚长吁短叹,胡思乱想。想的最多的当然是做啥生意来钱快,寻啥饭碗最合适。但她既无文凭又无特长,外加40出头50不到的年龄,最是不尴不尬的辰光,再就业谈何容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林阿姨日里想的是钞票,夜里梦到的是彩票,而且是中了奖的彩票。
次日,从不买彩票的林阿姨决定碰碰运气。出门前她仔细体味昨晚的梦境,一门心思回忆梦中那张彩票的号码,但遗憾的是搜肠刮肚也只记得4个。不知是手头太紧,还是不能确定这4个号码是否准确无误,林阿姨小心为妙只买了一注。说来也奇了,当晚开奖的一得奖号码中,正有林阿姨回想起来的那四个数字。但因另外3个号码无一对路,只得与大奖失之交臂。林阿姨心痛归心痛,但2元钱换来了50元,着实让林阿姨高兴得半夜没睡着。
这次,林阿姨凭空进帐48元,完全归功于她做的梦。自此,林阿姨更相信梦境,希望再有财运入梦,她坚信只要有梦,总会有美梦成真的一天。但事与愿违,林阿姨越想做发财梦,财神爷却越没空入梦,可颠三倒四,稀奇古怪的梦倒做了不少。
这晚,她又做了个不可思议的怪梦。梦见自已赤身露体,和一群同样赤身露体的人在田野上追逐嬉戏。突然,旁边的马路上来了辆马车,赶车的男子生得眉清目秀,但鼻梁上却有一条暗红的伤疤。“上车,上车,要走的快上车。”赶车的一声吆喝,众人争先恐后往上挤。赤身露体的林阿姨也挤了上去,可一看车厢里没有座位,只有8口棺材叠得满满当当,看见这么多棺材,林阿姨惊叫一声跌下马车……
林阿姨惊醒过来,吓得冷汗淋漓,心跳如鼓,再也不敢睡了。次日清晨,林阿姨脸不洗牙不刷,坐在椅子上发愣,老伴阿虎骂她不是中了邪就是入了魔。见老伴生气,她忙把昨晚的梦境复述了一遍。
老伴听完,就说:“你做的这个怪梦,是什么意思呢?记得小时候我外婆说过,前半夜做的是正梦,后半夜做的是反梦……好,有办法了!”老伴突然想起来公园尽头的小巷里,有个算命、解梦、拆字的算命先生,听说此人本事了得,而且收费便宜,于是霍地起身,拉着林阿姨就走。
“棺材、棺材、有官有财。子时入梦,财在眼前……”算命先生详细询问了林阿姨的梦境和做梦的时辰,并反复看了她的面相,断言她做的这个梦是官场升官、商场进财,逢凶化吉、大吉大利的好梦。还提议若想做什么就趁机去做,因为这个梦暗示目前是做什么成什么,就是不做,财神爷也会寻上门来。“谢谢先生吉言,美梦成真再来重谢!”老伴阿虎大方地递上两包烟钱,高高兴兴地打道回府。
算命先生的话诱惑实在不小,当晚夫妇彻夜难眼。反正下岗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俩人决定做点小生意。看天气越来越热,夫妇俩就决定做凉鞋、拖鞋生意。
次日,林阿姨夫妇兴冲冲地去小商品市场进货,但由于从未去过,不熟悉路线,七拐八弯耽搁了不少时间,好容易到了批发市场,见出来的人满载而归,摊上的人在忙着数钱。林阿姨就知道错过了黄金时间,急得东张西望,寻找货源。
功夫不负有心人,林阿姨终于在市场东边找到了自已所需的货物,忙和老伴赶了过去。这摊门面不大,但货物品种齐全。“哎,傻站着干嘛,快来帮忙啊,再不来别人把好的都挑走了。”林阿姨见老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不由得有点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