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的对象是一个长的很实诚的姑娘,她身材瘦小,笑起来露出一对可爱的兔牙。
高尚在来的路上,一直埋怨他爸爸,说自己连个工作都没有,相个屁亲啊。
高老汉心里也满是愧疚,他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儿子高中毕业,在家待业两年,他跑断了腿找关系,一心想给他在家找份工作。
可是在他们这个经济落后的米庄市,要找份称心如意的工作就像在沙漠里找水那么难。
太辛苦的工作,高尚做不来。
好一点的工作,要是没点关系,没有学历,连门也进不去。
待业,打工,又回来待业。
高尚的青春就这样虚耗,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来相亲之前,他一直把自己在关在家里。
“这孩子,一天到晚连门都不出,不会出事吧。”高老汉担心的问他妈。
高尚从春节过后,他就在家里画地为牢。
每天睡到中午起床,看会电视,扯开嗓子再练会歌。
剩下来大半的时间,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里写日记。
高尚写日记,只是为了缓解对韩丽娟的思念。
日记的开头他会这样写:丽娟,今天你过的好吗?我今天去相亲了,本来我是拒绝的,可是我爸跟人家约好了……。”
相亲安排在姑娘的姨妈家,高尚一进门就被他们团团围住。
他们像参观大熊猫一样,对他看了又看,然后就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高尚昨晚没有睡好,他带着倦意随意的和姑娘攀谈着。
相亲的姑娘名叫刘爽,人长的很朴实,一看就是贤妻良母的类型。
初次见面没有什么话好说,相互介绍了一些基本情况之后,两个人就开始低头无语。
无聊中高尚就不断的喝水,茶水滚烫,不小心烫到了他的嘴。
高尚被烫的‘嗷嗷’大叫,刘爽起身关切的问没事吧。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抬起头两人的眼光相接,‘哈哈哈’他们笑了起来。
不一会高尚起身道别,姑娘送到门口。
隔了几天,姑娘的姨妈托人送来手机号码,说让两人多了解了解。
高尚不敢相信,他在家待业连工作都没有,刘爽居然还是没有拒绝他。
几年之后,高尚回忆起刘爽心里满是遗憾:多好的姑娘,没要过车房,甚至连工作都没要求过。
这样的姑娘,一辈子也不会遇到几个。
“丽娟,真的对不起。我可能不会再回临州了,我认识了一个姑娘她叫刘爽,她人很好。……”高尚在日记写到。
“我真不知道,你一个大好青年,有手有脚,怎么混的连个手机都没有。你看看别人出去打工混的多好,你……。高尚的大姐一边把新买的手机扔给他,一边数落着他。
刘爽是个没有心机的姑娘,她经常主动给高尚打电话。
高尚还总是在电话里,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了,我知道了。你该打工就出去打工啊。
媒人把这些都告诉了他的父母,高老汉气坏了对着他好一番的数落。
没办法了,高尚才硬着头皮和刘爽去约会。
正月十五元宵节,米庄县城的灯会。
刘爽穿着一身洁白的羽绒服,她在围着一只巨大的狗型花灯转着圈。
灯光照着她白皙的脸,灿烂的笑容溢满了幸福。
高尚在灯火中,发现一个背影很像韩丽娟的姑娘,他正呆呆的望着她出神。
“你在想什么啊?”刘爽看出了高尚的心事。
“没什么,我在想工作的事情。”
“你怕养不起我吗?我很好养活的,只要吃饱穿暖就好了。工作的事不要想了,跟我一起出去打工吧。”刘爽伸出一双粗糙的手等着他的回应。
高尚尴尬的冲她笑了笑,转过身说:“再到那边看看吧?”
“你自己看吧。”刘爽生气的说。
说完她扭头就走。
高尚先是一愣,等他反应过来,刘爽已经走出去好远。
他心想:“坏了,要是出了事。不好交差啊。”
高尚一路小跑追上刘爽。
“你别跟着我。”刘爽停下脚步,把头转向一边。
“我,我。”高尚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砰砰’,几朵烟花呼啸着划开夜空。
火光照亮了刘爽的侧脸,很是好看。
身边往来的情侣,也都在甜蜜的说说笑笑。
高尚触景生情,移动脚步走到刘爽面前,抬手轻拭着她脸上的泪。
“对不起,我错了。我有心事。你别哭了,你像烟花一样美丽,哭就不美了。”高尚想起韩剧的台词,随口说了出来。
刘爽听到这样的赞美,瞬间就被融化了。
她用粉拳轻捶着高尚的胸口:“虽然我们只见过三次,但是你有什么心情都要告诉我。好吗?”
“为什么?要告诉你啊。”高尚不解的问。
刘爽拔腿就跑,边跑边扬起手臂喊:“因为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太多的苦难让这个二十二岁的青年,一直生活在困苦和迷茫里。
但此刻他被这个朴实的姑娘的话语,感动的心里一阵阵的抽搐。
那晚他们背对背倚在一条龙型的花灯下,旁若无人的说说笑笑。
当高尚说到韩丽娟,刘爽转过身怒目而视的望着他。
他毫无保留的如实奉告,刘爽醋意大发狠狠的掐了掐高尚的大腿。
“无论是韩丽娟还是王璐,你都不许爱。”
高尚赶忙点头:“不爱,不爱。”
“连想都不许想”。刘爽提溜着高尚的耳朵警告着。
“不想?不想?”他违心的回答。
夜深了,早已没有回家的车了。
两个人在餐馆里,一人吃了一碗面。
然后手牵着手,在街上漫步。
刘爽的手机一直不断的有电话打来,她妈妈和她哥哥轮番进行着电话骚扰。
“怎么办?我们回不去了?该怎么和他们说啊?”刘爽急的团团转。
“那就关机吧。”高尚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关了机。
看到高尚的举动,刘爽忽然大声说:“哼,你和王璐就是这样对付韩丽娟的是吧。”
“韩丽娟。”高尚痛苦的在心默念着,然后一把将刘爽揽进怀里。
刘爽的心突突的狂跳,她几乎要窒息,她努力的平复着激动的心情:“高尚你要干什么,我们才见过三次面……。”
她话还没说完,高尚那滚烫的唇就紧紧的贴住了她的嘴。
他们吻了很久,刘爽感到酥麻的电流在她的全身游走。
百般推脱之后,她害羞的跟高尚去了一家小旅馆。
衣衫剥去,高尚准备继续进攻,却被她死死的挡住。
“不……,不行……,等我们真正在一起了,我在给你。”刘爽呼吸急促的说。
“那好吧。”高尚边说边翻身下来,然后紧紧的把刘爽抱在了怀里。
日后高尚无数次回忆起这一幕,他都觉得这是他人生最美好的夜晚之一。
虽然此后他的臂弯躺过很多女人,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刘爽,也不会忘记王璐。
两个人紧紧相拥着睡到中午,起床后又在县城游逛了一下午,晚上才回到家。
高尚没有工作,刘爽还没出去打工,谈恋爱也就成了两人全部的生活。
分别的时候还是来了,刘爽要去南方打工。
她要求高尚和他一起去,在走之前她说她哥哥要见见高尚。
高尚买了点礼物,怀着忐忑的心去了刘爽的家。
初次见面刘爽的父母就对高尚不太满意,她哥哥说我和他聊聊再说吧。
刘爽的哥哥叫刘涛,长的膀大腰圆,满脸横肉。
他恶狠狠的瞪着高尚,上来就盘问高尚有没有和刘爽发生关系。
高尚羞于出口,低着头只顾搓手。
刘涛看他那副窘样,气的拍着桌子骂:“你能不能像个爷们,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高尚低声回答说没有后,听到满意答案刘涛才松了松紧咬的银牙。
接着刘涛不断的质问高尚,说他拿什么养家,用什么去结婚。
高尚支支吾吾的说:哪怕我出苦力,我也会赚钱养家。哪怕是去要饭我也不会丢下刘爽。结婚的新房,我们家可以借钱……。
‘嘭’。刘涛大大的手掌砸在了桌子上:行了。你别说了,我一听你说话就闹心。
刘涛在父母面前把高尚描述成了:一个缺心眼的家伙,是个没有工作,不务正业的傻子。
无论刘爽怎么极力维护高尚,她的家人还是阻止他俩交往。
刘爽的家人很现实,他们认为高尚家太穷,又觉得他看起来似乎真的不怎么聪明。
再说了刘爽才二十岁,在他哥哥看来,妹妹还是能为家里挣不少钱的。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在刘爽出去打工前的晚上。
“高尚,你带我走吧。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刘爽抱着高尚哭着说。
高尚沉默了好一会,他想起自己在临州的打工的日子。
“不行。我们人生地不熟,出去要自己找工作,会吃很多苦的。”
刘爽听到高尚的话,很不满意,她从高尚怀里挣脱出来。
晃晃悠悠的转过身,她扶起放在草地上的自行车。
她坐在车座上,含着泪说:“是我父母不同意。我从来没说过我不同意。我哥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没有用的废物。”
高尚气的大吼:“刘爽,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你等着瞧,我会证明我不是废物的。啊啊……。”
小树林里回荡着高尚的怒吼声,刘爽双脚飞快的蹬着车,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很多年后,高尚在镇上的集市上再次遇到刘爽。
只见她左手牵着女儿,右手提着菜篮子。
现在的她胖的像个气球,挺着大肚子在跟卖菜的小贩,为了几毛钱吵的不可开胶。
高尚喊她的名字,她一脸疑惑望着着他。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站在她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时光荏苒,当初陪他看花灯的青涩少女,如今嫁为了他人妇。
高尚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的想:“如果当初,我和她私奔的话。那么现在的我应该生活的很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