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城的夜晚,灯火辉煌,歌舞喧嚣。
大街之上,晃荡着三三两两的酒醉男女。
夜归的人们,有着各自的无奈。一些人为了微薄的奖金,去熬夜加班,一些人为了车子和房子去出卖灵魂,也有人为了穿金戴银,过上富贵的生活去出卖肉体。
在繁华的城市里生活并不容易,贫穷的人们不仅要学会吃苦耐劳,还要随时准备着出卖自己或是背叛爱情。
刚满十八岁的马菲,初次体会着身不由已的痛苦。
她接受了去KTV陪酒的工作,也见识到了纸醉金迷的夜生活。
上班的第一天,包晓丽给她取了个艺名叫做‘笑笑’。
可讽刺的是,自从马菲走进包间,她就再也没有笑过。那天整个晚上,她都在不停的哭泣。
客人让她倒酒,她在哭,客人让她唱歌,她边唱边哭。
她哭的嘶声力竭,哭到两眼红肿,哭的无比伤心。
看到马菲如此的抗拒,KTV的经理也很是生气。他冲着包晓丽和马菲疯狂的咆哮着,恶毒的谩骂着。
包晓丽像孙子一样,不停的给经理赔不是,好说歹说他才答应再给马菲一次机会。
经理把包晓丽拉到暗处,反复嘱咐着她:“你带来的这个姑娘既年轻又漂亮,你不要着急,也不要逼她。只要你能说服她去坐台,去出台。那么我就把你的提成翻倍,这事我说了算。你快去办吧。”
经理的话让包晓丽喜出望外,她当即表示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
为了给马菲洗脑,包晓丽几乎发动了KTV里所有的姑娘。
她们轮流着给马菲做工作,有的痛说自己的经历,有的向她展示满身的名牌,有的痛骂爱情和男人,有的拿金钱来诱惑她。
马菲毕竟年纪还小,她哪里经受得住,妖精们的糖衣炮弹。面对如此凶猛的忽悠,她心里的防线开始慢慢动摇。她答应去陪客人喝酒,但是她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坚决不陪他们睡觉。
“好,我答应你。那么咱们现在就去补妆吧。”包晓丽趁热打铁的说。
戏演完了,人也散了。
包晓丽把马菲带到洗手间里,帮她整理好妆容。然后将她像商品一样,推出门去。
马菲挤在人群中间,努力的强颜欢笑,她笑的尴尬而忧伤。
当她们排好长队,客人们就一拥而上。他们挑选好自己中意的女子,就把她们带回包房,开始寻欢作乐。
阅人无数的KTV经理,眼光果然很独到。
有许多的客人,都争着要点马菲坐台。黑心的经理,也趁机提高着马菲的价码。
他站立在美女中间,手指着马菲开始向客人们介绍:“这个姑娘是高中学生,这是她第一次出来工作。我先把话说明白,她只坐台,不出台。费用是一小时三百块,有人愿意带走她吗?”
“我出五百。”人群中,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大喊着。
“我出一千。”一个矮个子秃顶大叔豪气的叫着。
“这位帅哥,你真的出一千吗?她可是只坐台,不太出台哦!”经理惊讶的提醒着他。
秃顶大叔一边盯着马菲看,一边流着口水说:“我知道她不出台,可是,我就喜欢这种粉嫩的学生妹。吃不到嘴里,我闻闻味道也是好的。”
他的话音未落,人群中就传来刺耳的哄笑和轻薄的戏谑。
刹那间巨大的耻辱感和无尽的懊恼,像一把尖刀刺穿了马菲的心脏。
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尊严,正在被人踩在地上。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慢慢流血。她仿佛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的僵硬。她仿佛看到地狱之门,正在缓缓开启。
富豪们用金钱玩弄着穷人家的子女,官吏们用权力践踏着社会的正义和他人的尊严。
假如你正年轻,那么就去努力赚钱吧。
假如你很有钱,那么就去追逐权力吧。
不要再提理想,不要再相信爱情。
穷人没有理想,没钱就没有真爱。
人人都害怕贫穷,因为贫穷就是种罪恶。
秃顶大叔已经出了高价,即使马菲有一万个不愿意,此时为了顾全大局,她也要违心的去伺候他。
这个自称张总的秃顶大叔,从马菲踏入包间那一刻,他就像块口香糖一样,牢牢的粘在马菲身上。一会粘在她的屁股上,一会又粘在她的胸上。
秃顶大叔不停的给马菲灌酒,他用满是胡茬的嘴亲吻娇嫩的脸蛋,他把粗短肥胖的身体,压在瘦柔的马菲身上。
他放纵的猥亵着,肆意的碾压着。
包间里的灯光忽明忽暗,电视里传来低沉的歌声。
闪烁的画面之中,一位歌手孤独的站在舞台上,他用凄凉的嗓音,悲伤的吟唱着。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小小鸟
想要飞却怎么也飞不高
也许有一天我栖上了枝头却成为猎人的目标
我飞上了青天才发现自己从此无依无靠
每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总是睡不着
我怀疑是不是只有我的明天
没有变的更好
未来会怎样究竟有谁会知道
幸福是否只是一种传说
我永远都找不到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想要飞呀却飞也飞不高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所有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啊
你们好不好
世界是如此的小
我们注定无处可逃
当我尝尽人情冷暖
当你决定为了你的理想燃烧
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哪一个重要
中秋节的前夜,马菲在KTV里被人灌的酩酊大醉,她东倒西歪的走在回租房的路上。
月色之中,有个黑影缓缓的向她走来,当他来到马菲身前。
马菲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她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边哭边从包里掏出钱来,狠狠的扔在那个人的脸上。
她哭着说:“你要我挣钱打胎?钱,我给你挣来了?”
“亲爱的,你受苦了。你出去工作,我也一直睡不着觉。我就站在这条路上,等了你快三个小时了。”他边说边把马菲紧紧的抱进怀里。
马菲倚在他的怀里,连哭带打的骂到:“你是乌龟,你是王八蛋。天底下属你最坏。”
高尚摸着她的头说:“我是乌龟,我是王八蛋。我是天底下最坏的人。”
她猛的从高尚怀里挣脱出来,抹着眼泪大声吼着:“我最爱的人,就是你这个坏蛋。”
“我也爱你。来,宝贝,我背你回家。”
高尚轻轻的将马菲背起,明亮的月光照在他们身上。
清辉笼罩下的临州,显得梦幻而又遥远。
那一晚,回到租房,马菲吐的很厉害。直到第二天,她还在恶心干呕,吃什么就吐什么。
高尚的强忍着腰痛,忙前忙后的照顾着她。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包晓丽打来电话,她催着马菲去上班。
高尚在电话里和包晓丽谈了很久,无论包晓丽怎么劝说,高尚也不再同意马菲去KTV里上班。
马菲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老公,我还是去吧。虽然他们会灌我喝很多酒,会很不舒服。但是昨天晚上,我们也赚到了三百块钱啊?”
“好啦,你不要再说啦。你怀着孩子,不能喝酒。钱的事情,我会再想办法。今天是中秋节,咱俩一起过个节吧。”
仲秋佳节,万家团聚。
远在他乡的高尚和马菲,在他们的租房里,简单的度过了一个温馨而美好的夜晚。
平静的生活仅有几天,生存的重担又再一次,将他们压的透不过起来。
钱又快花光了,马菲的肚子也越变越大,高尚还是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马菲想去KTV里挣钱,高尚坚决不同意她去,两个人为此大吵了一架。
这次争吵过后,马菲有好几天没有搭理高尚。
虽然她还像过去那样照顾着高尚,可是她总是表现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任凭高尚怎么哄她,怎么逗她,她依然还是闷闷不乐,每天都在唉声叹气。
高尚始终也不明白,马菲为什么会表现的这样反常。
直到一个深夜,高尚从恶梦中醒来。
他惊魂未定的在黑暗中摸索,当他摸到身边空无一人的时候,他大喊着马菲的名字,紧张的汗如雨下。
当他急匆匆的打开灯,发现马菲真的不在,他顿感天旋地转,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都要坍塌了。
他开始一遍又一遍的拨打马菲的电话,马菲的电话关机了。他又开始拨打包晓丽的电话,她也关机了。
高尚想去KTV里找她,可是他不知道马菲在哪里工作。
他披着大衣,焦虑的站在路口。
他期盼着马菲没有出事,他期盼着她能尽快回来。
深夜的秋风穿过高尚的身体,他在路旁坐立不安的来回踱步。
天蒙蒙亮的时候,高尚倚在路旁的树上睡着了。
卖早点的吆喝声将高尚吵醒,他迷迷糊糊的站起身来,顿时感觉自己的腰,像断了一样的疼。
正当他开始绝望,打算回去的时候。
突然一辆高级轿车停在了路旁,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
高尚揉了揉眼睛,仔细的查看着。只见有一个秃顶的男人西装革履,穿的很是讲究,他正摸着女人的脸蛋说笑。他身边的女人,穿的到是很普通,但是她身材苗条,面容姣好。
高尚死死盯着那个女人看,他越看越觉得熟悉。
忽然间他像是疯了一样,飞快的向轿车的方向奔去,他边跑边大声喊着:“马菲,马菲。”
他用尽全力跑过来时,那个男人早已经上车,轿车也正在飞速的向前方驶去。
马菲惊慌失措的低着头,她不敢去看,气喘吁吁的高尚。
过了好一会,高尚调匀了呼吸。他抬起手,狠狠的扇了马菲一巴掌。
他身上的军大衣滑落在地上,他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着。
他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骂人的话,都用在了马菲的身上。
骂够了,他就瘫在地上哭。
马菲想拉他起来,他顺势又是一拳,重重的砸在马菲的胸口。
马菲蹲下身来,指着自己的脸说:“打吧。冲着这里打。反正我是个不要脸的贱货,我是个女支女,我是……。”
高尚没有再去打她,他坐在地上,开始拼命的打自己耳光。
鲜红的指印,布满在他的脸上。他边打边哭,伤心的几乎昏厥。
围观的路人越聚越多,马菲用力的将高尚从地上拖起。
她扶着高尚挤出人群,慢慢的向租房走去。
回到租房,高尚慢慢的接受了现实,心情也渐渐平复了许多。
见到高尚恢复正常了,马菲才断断续续的,把这段不堪的遭遇说给他听。
这几天来,包晓丽一直在偷偷的和马菲联系,当马菲向她哭诉着没钱的窘境时,包晓丽说她有一单大生意,可以帮助马菲摆脱困境。
这单所谓的大生意,就是假装高中处女,陪老男人睡觉。
上次花高价让马菲坐台的秃顶大叔,其实并不是什么张总,他真实的身份是市里某局的领导。
或许大家都多少知道,有很多贪腐的官员都有许多怪癖,也都很喜欢玩弄女性。
这个秃顶的领导,也保持着许多干部的操性。他行贿受贿,常年流连风月场所。并且他还酷爱年轻女性,年龄越小越好。
那天,他受人邀请去KTV里行乐,经过多次的寻觅,他终于发现了马菲这个漂亮的小丫头。
当然后面事情就很顺其自然了,向他行贿的人,给他垫付了一切的费用。
马菲是趁高尚熟睡之际,偷偷摸出门的。出门后,她坐上出租与包晓丽接头。包晓丽打电话联系中间人,双方谈好价钱,马菲就躺在了宾馆的床上。
那个噩梦般的夜晚,马菲不愿多讲。
当秃顶领导发现她不是处女,居然还怀着孕。他不仅没有生气,还拍着没毛的脑袋,兴奋的上蹿下跳。他一边跳还一边叫喊着:“玩别人的老婆就是好,怀着孕那就更刺激了。”
马菲被他狠狠的,蹂躏了一个晚上,完事后,包晓丽给她分了三千块钱。
当我在高尚的日记里,读到这段发黄的叙述时,我一直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为此我也专门向高尚表达过我的质疑,但是他没有辩解,只是摆着手笑着说:“信不信由你,我不想再回忆这件事情了。”他说完就把脸转向别处,我看到他正在默默的流泪。
当我写完这段话的时候,我听见电视里新闻正在播报:近日,警方临检时发现,某大型KTV里涉嫌组织卖银……。”
今早我登陆网页看新闻的时候,又看到另一条报道。
那条新闻里说:某市,市长生活糜烂,乱搞两性关系,长期玩弄女性。并且这些女性,大多都还只是在校的学生。据记者了解,这些女生都是由某名行贿的商人,从中联络提供给市长淫乐的……。
2015年8月29日,第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六次会议,表决通过了刑法修正案九,正式删除嫖宿幼女罪的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