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白
那一年,我在一所乡村小学里教书。
学校里有个民办老师叫李长方,家住斗山背后的望仙桥。由于民办教师没有宿舍,他每天都得回家过夜,十几里的路,全是步行,第二天一大早再赶来。听说,李老师有七个兄弟姐妹,其中一个是个傻子,而李老师排行老四,是家里的“顶梁柱”。听说,他喜欢上了那个村村长的女儿。村长当然不愿意,说他多年前就许下诺言:他的千金非公家人莫谈。
与李老师邻村的方老师在一次闲谈中向我透露,李老师曾在一次月夜回家的路上向他激情倾诉,他最大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公办教师,其次是拥有一辆自行车。
一天,李老师在上体育课时把脚崴了,虽然他一再声明不严重,可一直到下午看见他走路的动作还是很滑稽,引来学生们一阵阵的哄笑。出于同情和怜悯,我放下一个城里人惯有的矜持,向他发出邀请:不方便的话,晚上就别回了,和我睡一张床得了。他点头同意,眼神碰了我一下就迅速闪开了。
到了后半夜,他说起了梦话,一个劲地叫荷花。第二天早上,我告诉他他说梦话了,在叫荷花。他先是大惊失色,接着笑了,说他从小就喜欢荷花,昨晚刚梦到了一朵,才要摘,却不见了,说完便拿起脸盆出了宿舍。望着他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了他心爱的姑娘,她的长相?名字?他能不能成为村长的女婿?
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一篇题为《怀念荷花》的文章跳入我的视线,他的作者竟然是李长方。起初,我以为是一篇写景的文章,但当我看完内容,我明白了一切。有一个姑娘,她的名字叫荷花。她的美丽已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曾经温暖过一个青年的青春和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