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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落入魔掌

在威尼斯,起初布鲁诺住在旅馆,莫钦尼柯几次劝他搬到府邸去住,都被他婉言谢绝了。在此期间,他曾数次去帕多区,给德国学生上课,在那里度过了秋天和初冬之后,于1592年初,才正式在威尼斯定居下来。后来,在莫钦尼柯的再三劝说下,他住进了他的府邸,当了莫钦尼柯的家庭教师。

这段时间,布鲁诺不显山,不露水地专做学问,写书,准备出版著作,常去逛书店,到图书馆看书、查资料,埋头于家庭教学。他每天唯一的学生就是莫钦尼柯。此人出身于威尼斯的显贵望族世家。在这个家族中出现过共和国的首领、军事统帅和外交家。他的父亲、叔叔、哥哥们都担任过国家和教会的要职,然而莫钦尼柯本人则是个庸碌无能得出奇的笨货。他对功名利禄贪得无厌,他凶狠、多疑、嫉妒心很强,妄想靠魔法获得权力、荣誉和财富。但他头脑笨拙,对学术一窍不通,更不愿动脑进行一些抽象思维,比如什么宇宙的有限或无限,什么天文、地理、数学、哲学等,他一概没有兴趣,而且一无所知。他最强烈的愿望是驾驭超自然的法术,然后靠魔术青云直上,靠魔术发财致富,因此,他怀疑布鲁诺向他隐瞒了最主要的“秘密”知识。

34岁的莫钦尼柯,竟然听不懂布鲁诺讲的哲学、哥白尼的日心论等自然科学,也看不懂布鲁诺的著作,甚至对于文学中的小说、诗歌也不感兴趣,而布鲁诺执教又很严格,因而引起了莫钦尼柯对布鲁诺的不满,以致达到对立的程度。

布鲁诺是个心直口快、从不隐瞒自己观点的人。他在给莫钦尼柯讲课时或同其他人交谈中,都坦率地讲解自己的观点。他强调宇宙无限大,支持哥白尼的日心地动学说,并把上帝驱除出宇宙,否定世界是上帝创造的。在布鲁诺的眼中,根本不存在教义和《圣经》。他仍然像15年来生活在异国他乡那样,从不去教堂做弥撒,甚至不断用讽刺的语言,采用他著作中的形象比喻,丑化教会形象,例如猪教皇、猴子修士等,甚至还说基督是魔法师,是骗子。

莫钦尼柯对布鲁诺早已怀恨在心,布鲁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都处处加以监视。布鲁诺的言论,渎神的话,都被他详详细细的记到小本子上。

布鲁诺为了摆脱莫钦尼柯无聊的纠缠,结束他寄人篱下的生活,为了付印他撰写的书稿,为了得到休息,常去找有学问的人交谈,有时候在书铺里或图书馆里看书,有时候去广场散步,有时候又在莫洛兹尼学园。这样可以避免暗探的监视。

在莫洛兹尼学园这个学者小组里,他结识了一位进步人士,这就是哲学家弗兰契斯柯·帕特里齐。他是位新柏拉图主义者,确信哥白尼的学说。他被新教皇邀请到罗马去的消息,极大的鼓舞着布鲁诺。好像亨利四世的胜利甚至连意大利的局势都改变了似的。这时布鲁诺正在撰写他的大部头著作《七种自由艺术》。

心怀敌意的莫钦尼柯,接二连三地向布鲁诺提一个又一个要求,使布鲁诺不得安宁,心烦意乱。再加上看到威尼斯城圣多米尼克修道会在1592年的“三一节”时,号召人们用“刀和火”惩治异端分子,从内心发出的反感情绪,促使他打算离开威尼斯,于是他提出要去法兰克福付印新书。

也是这个时候,莫钦尼柯在神父的怂恿下,合谋出卖了布鲁诺。1592年5月22日深夜,莫钦尼柯和6名身材魁梧的船夫,以及莫钦尼柯家的仆人,把已经打好行李、准备翌日动身去法兰克福的布鲁诺扣押起来。

5月24日凌晨2时,莫钦尼柯把布鲁诺移送宗教裁判所。

1592年5月23日,25日,29日,莫钦尼柯先后三次给宗教裁判所写秘密报告,把布鲁诺著作中值得怀疑的章节,平时给他讲课和无意中的谈话内容,甚至开玩笑的话,都进行了揭发,目的是欲置布鲁诺于死地。然而,从中我们也可看到布鲁诺思想的光辉。现摘录如下:

“我,最明智的马尔科·安托尼奥的儿子,乔万尼·莫钦尼柯,出于良心的指使,并根据接受忏悔的神甫的指求,谨告密如下:在我家中,当我跟诺拉人乔尔丹诺·布鲁诺谈话时,我曾多次听他说,天主教徒讲面包似乎能转化为肉体,这是莫大的荒谬;他是弥撒的反对者,他不喜欢任何宗教,他还说基督是个骗子,为把人民引上歧途,而进行欺骗,所以可以很容易地预见到他会绞死;他不认为上帝有面貌上的差异,而这意味着上帝不是完美的;世界是永恒的,存在着无限多的世界;……基督做的是假奇迹,他跟使徒们一样,是个魔术师,并且他自己就有劲头做出使徒们所做的一切,甚至大大地超过他们……

“他多次谈到,他希望成为下新教派的创立者,这个教派的名字就叫做‘新哲学’。他说,童贞女不可能生孩子,我们的天主教信仰充满了对上帝威严的亵渎;应制止神学上的争吵,并剥夺僧侣的收入,因为他们在使世界蒙受耻辱,所有这些人都是驴子,我们所有的见解都是驴子之见……”“由于大人阁下吩咐我仔细思索和回忆从我们天主教的反对者乔尔丹诺·布鲁诺那里所听到的一切,于是,除了我已向大人阁下做了书面汇报的东西以外,我又想起曾听他说过这样的话:现在教会的行为方式已完全不同于使徒们惯常的行为方式。因为,他们当初是用讲道和善良生活的榜样使人民信服,而现在则是对那些不愿意做天主教徒的人进行拷打,处以极刑。因而现在是以暴力行事,而不是以爱行事的时候了。这样的世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因为,无知成风,愚昧盛行,也就不可能有一个好的宗教。他喜欢天主教甚于其他宗教,但就是天主教也需要加以大大的改造。这种状况要想长期继续下去是不可能的,很快世界就会看到一场普遍的改造。因为要想让这种腐败状态长久存在下去是完全不可能的。他期待着纳瓦尔国王的伟大行动,因而想促使他早日向世界显示出他的谋划。”

“他还说,他不知道有哪个时代世上的愚昧无知会比今天更严重,更盛行……例如,上帝是唯一的,同时又是三位一体的,而这种说法乃是荒谬、无知是对我主威严的最大亵渎。”

“还有一次,他说,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认为最明智的这个共和国竟允许僧侣拥有这么多的财富,应该像法国那样。在那里,寺院收入归贵族所有,而僧侣只以一点点稀粥为生,这很好。因为今天那些充当僧侣的人全都是驴子。允许他们享有这么多财富是最大的罪。”

“……再送上一本乔尔丹诺·布鲁诺的著作,其中有一个有罪的地方我勾了出来,您命人研究这个地方以及其他类似的地方后,将会对这点确信无疑。”

莫钦尼柯的密告信在布鲁诺的命运中,起了置人死地的作用。虽然夸大事实地说布鲁诺提出了一个完整的战斗无神论的纲领,但从别一个方面我们也可以看出,这充分显示布鲁诺想推翻、改造当时的天主教的决心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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