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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辞别太医院 实践求真知

明嘉靖四十五年(1566),皇宫里发布了一道命令,从地方的府、州、县各处举荐名医,召入太医院,以补充太医院的缺额。楚恭王深知李时珍医术高明,便举荐他到了京城的太医院。

太医院是皇宫里设立的医疗机构,不仅召集了全国的名医,而且各地所产的珍贵的药物都定期送入,还有外国进贡的药物,这使李时珍的眼界大开。他常去药库一一观察这些品质优良的药材。把它们的特性和贮存方法都记了下来,并对照古代医书,纠正其中的错误,把这些内容都编入了《本草纲目》。

明隆庆六年(572),李时珍的父亲李言闻去世。李时珍奔丧回来后写成了《奇经八脉考》一书,全书一万多字,分为十七篇,对每条奇经的循行路线、生理病理等作了说明,纠正了前人的错误,并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像《四库全书提要》所说的那样:“其书谓人身经脉,有正有奇,手三阴三阳,足三阴三阳为十二正经;阴维、阳维、阴跻、阳跻、冲、任、督、带为八奇经。正经人所共知,奇经医所易忽,故特详其病源治法,并参考诸家之说,荟萃成编,其原委精详,经纬贯彻,询辨脉者所不可废。又创为气口九道脉图,畅发《内经》之旨,而详其诊法,尤能阐前人未泄之秘。考明初滑寿尝撰《十四经发挥》一卷,于十二经脉外,益以任督二脉,旧附刊薛己医案之首,医家据为绳墨。时珍此书,更加精核,然皆根据《灵枢》、《素问》,以究其委曲,而得其端绪,此以知征实之学,由于考证,递推递密,虽一枝亦然矣。”这本书同《濒湖脉学》一样,也是一部既有系统总结,又有独特创造的著作。对于现今经络理论的研究和临床实践都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到了明万历元年(1573),李时珍升为太医院判。虽然职位升了,但是他看到皇帝和士大夫们一味追求长生不老的仙术,将那些珍贵的人参、灵芝、龙涎香、梅花鹿等大量的用于炼丹,心里非常反感。而且想到《本草纲目》的编写已经经历了二十多个春秋,自己也将年过花甲,得加紧完成。于是在次年便托病回家了。

李时珍回到家中,按理说可以安心坐下来写书了,但是他把这许多年写的稿子拿出来整理后,心中并不满意,觉得从古书中收集来的资料多了些,而实际的东西少了些。推敲了许久,李时珍决心重新修改稿子,并采集药物标本。

主意打定,准备了两天,便带着徒弟庞宪,次子李建元离家外出。他首选的目标是湖广西北部的太和山。因为李时珍在武昌楚恭王府的时候,曾经从蛇山观音阁的一位老和尚那里听说过,在太和山一带有一种叫做“曼陀罗”的植物,这种植物开出的花色白而大,非常漂亮。相传用这花酿出的酒,味道甘醇,且有奇妙之处,如果采花的是笑着采花,这酿成的酒喝了之后便令人发笑;如果采花的人是边采花边舞蹈,那采来的花酿的酒喝了之后,就会情不自止地手舞足蹈。李时珍当时听了,很感兴趣,但又不十分相信,只是脱不了身,无法亲自去尝尝,现在他倒要去探个明白。

这太和山本是明朝的叫法,现在叫做武当山,主峰也叫做紫霄峰。武当山在湖北省西北部,汉江南岸,与西南的大巴山、巫山和东南的荆山共同构成了神农架。这里有参天大树布起的一片片森林,有许多濒临灭绝的珍稀动物,还有多种名贵的中药。传说中的古代人物,与燧人、伏羲合称“三皇”的神农氏,就是在这里尝百草之滋味,一日而遇七十毒,从而发现了药草。此山山势峻拔,为道教名山和武当派拳术发源地。有上、下十八盘等险路及七十二峰、三十六涧等名胜景地,山上的柴霄宫、太清宫、玉虚宫等规模宏伟,更有著名的铜铸金殿和神像。

李时珍他们三人来到这里,虽面对如此美丽的景色,却无心游玩。李时珍对庞宪和建元说:“这曼陀罗我也没见过,书上也没有记载,只听那和尚说过。它高约四五尺,叶子形状像茄子的叶,所以又叫山茄子或风茄儿。七八月开花,正是现在这个时候。花呈漏斗状,色白而大。我们仔细寻找就是了。”

可是武当山这么大,遍地长满野草和各种植物,要找这曼陀罗哪有这么简单?

足足找了三天,从山脚下开始找起,已经找到了半山腰。这曼陀罗连个影儿也没有。第三天的晚上,三人虽躺下了,但谁也睡不着。建元年纪最小,他早沉不住气了。见父亲只是在那里翻身,知道他也在犯愁,便轻声地说:“父亲,咱们还是分头找吧!您年纪大就在后面慢慢地找,我和庞宪分两边去找。”庞宪听了,忙说:“不行,不行!我经常走山路,我先上去,建元兄弟培着师傅才是。”李时珍也不言语,由他们两人争吵。最后听他们两人争得没完没了,才慢慢地说:“好了,你们别争了,这山路险,虫兽又多,还是大家在一起的好。这曼陀罗我相信是有的,会找得着的。”经他一说,建远和庞宪都不言语了。

第四天的时候,他们像前三天一样,只往林子里钻,可是转来转去,还是没见到这曼陀罗。看看天色已近黄昏,三人只得从林子里出来,三人谁也不言语,各想各的心思。

这时,从山上走下来个老汉往,李时珍见了忙走上前去,行过礼后便问老汉:“请问老伯,这山上有没有一种叫曼陀罗的花?”接着又把这曼陀罗的形状描述了一番。这老汉说:“有,有,这山上多着呢!”“我们已经找好几天了,怎么找不到呢?”老汉听李时珍这么一说,笑了起来:“你们在这里找什么呀!这里的山坡是朝阳的,而且都是些高大的树木。这花喜阳光,它只长在向阳的山坡上,你们不要往树林里钻,在那草丛中就有。”说完这话,又往山上不远处指了指。李时珍顺他指的方向望去,隐隐约约地见到一条小道。老汉说:“顺这道儿绕过去,后面的山坡上就有。”他们三人听了,个个面露喜色,连连向老汉道谢。李时珍轻轻地叹道:“真是活到老,要学到老!”

第二天,他们起了个早,沿着昨天那老汉指的小道走去。这山确实高大,走了大半日方绕过这背阳的山坡。一绕过背阳的山坡,就见到前面有一片宽阔的草丛,在草丛中一朵朵碗口大的白花昂首挺立着,李时珍他们三人一见这花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看!这就是!这就是曼陀罗!”他们边叫边向这曼陀罗跑去。李时珍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一不小心脚下被蔓草绊了一下,便摔倒在地,他顾不得伤痛,很快地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跑去,跑到那曼陀罗跟前,李时珍就像见了宝贝一样,围着这花转来转去,一会儿低下头用鼻子闻闻,一会儿又弯下腰去瞅它的茎叶。许久许久才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捧住这花,眼中滴出了一颗颗泪珠……

他仿照观音阁的老和尚所说的那样,连笑着边采上几朵花,又边跳舞边采几朵,分别用干净的布包了。最后同建元、庞宪一起小心翼翼地刨开这花周围的土,连根挖了几株带上。在下山的时候,又挖了些药草和奇花异草,真是丰收而归。

李时珍回到家中,便请人用这曼陀罗花去酿酒,酒酿成后,他亲自尝试。结果发现并不像和尚所说的那样,笑着采下的花酿成的酒喝下会令人发笑,舞蹈时采下的花酿成的酒喝下去会手舞足蹈。只是这花不用酿酒,服用较多后可使人神志恍惚,这时如果有旁人逗他、怂恿他,让他笑他就会笑,让他跳舞他就会跳舞。后来又发现这花有平喘、止痛的功效,可以治疗咳逆气喘、胃痛等症。李时珍将这些都一一写进了《本草纲目》。现在有些大夫用的“洋金花”、“风茄花”,就是这曼陀罗花,且都是以《本草纲目》作为依据。

此后,李时珍经常外出进行考察和采访,湖北、河南、河北、安徽、江苏、江西等许多地方都留下过他的足迹。他的观察细致入微。如对蚂蚁的观察,他发现蚂蚁到处都有,有大、小、黑、白、黄、赤几种,居住在洞穴中,是卵生动物,它们有等级的差别,有君臣之分,行走时会排成队伍,天如要下雨它们能感觉到,春天出来,冬天伏藏。

对于菖蒲,他掌握到菖蒲有五种:长在池塘里,叶子像蒲,根肥大。高二三尺的,是泥菖蒲,又叫白菖蒲;长在溪涧,叶子像蒲,根瘦小,高二三尺的,是水菖蒲,又叫溪荪;长在水石之间,叶上有剑一样突起,根细而有很多节,高一尺多的,是石菖蒲;还有人用砂栽培至一年以上,春天的时候剪下来清洗,越剪越细,高四五寸,叶子像韭菜,根像匙柄那样粗的,也是石菖蒲;更小的一种,根长二三分,叶长一寸左右,这叫钱蒲。并指出作为药用的只有两种石菖蒲,其他三种都不行。这种草,枯老的叶子掉了就会长出新叶,四季常青。

关于竹子,众所周知有许多品种。李时珍经过观察,指出竹子茎上有节,节上长枝,这枝上还有节,在枝节上长叶,这叶一定是三片。这枝一定是两枝。六十年开花,开花结实之后便枯花,并且对地下根的情况他也知道,指出:“其根鞭喜行东南”,至于竹子的品种,他掌握了十多种:如产于四川的节短而突的“筇竹”,产于荆南;一尺的有好几个节的“眉竹”,产于吴、楚,每节有一尺多长,可以做笛子的“笛竹”,产于严州;株高只有一尺多的“越王竹”,叶宽只有二三分的“凤尾竹”;还有叶宽如芭蕉叶的“龙公竹”以及丛生的“慈竹”等。更有滇广产的实心竹、川蜀产的方形竹、秦州产的无节“通竹”和茎干长有芒刺,周长达二尺多粗的“棘竹”等。并对各种竹子的用途也都了解。如“汉竹”可以做水桶、“棕竹”可以做手杖、“寻竹”可以做舟船、“筋竹”可以织布等。

这些内容都写进了《本草纲目》,所以后人看了无不佩服,如不是亲自考察,怎么会有如此生动形象而又确切的描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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