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的第一夜,婉容睡得极不安稳。好几次夜半醒来,充满期待的睁开眼睛,再失望至极的闭上,再睁开,再闭上...如此反复,这是一个无眠之夜。
清晨,天刚刚亮,我便起身下了床,一时无事可做,索性细细打量起这位清末贵族小姐的闺房来。只见在床榻的一侧,立着一个大大的柜子,看样子应该是衣橱,由于身处清末,所以这个衣柜有点欧式的风格,想来婉容本人也是比较喜欢新鲜事物的。也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正是新鲜好奇的时候,在见惯了长辈中规中矩的厚重中式家具后,在自己闺房内置有这样一个在那时候比较时尚的衣柜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只见这个衣柜顶部是半弧形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雕花,雕工精湛,甚至连雕花瓣上的脉络都清晰可见,在这个柜子的底部还有抽屉的设计,可置放小类物品,能分类收纳,由此可见平时的婉容也是一个乖巧,干净整洁的小女孩;在旁边的梳妆台上,摆着铜镜和妆奁,我轻轻拉开那精巧匣子的一格,拿起里面的一对猫眼翠耳坠看了看,忍不住想,从这匣子里头随随便便捡一件东西拿到现代去,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那!
临窗的长案上放着文房四宝,一些线装书整齐地摞在一侧。我走过去,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看,是《诗经》呢!中间还夹着一张精美古雅的书签,其中隐约可见的粉红花瓣应该是直接放入纸浆中然后再定型而成的,此时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案旁另有一张矮几,上面陈着一把古琴,乐谱静静地摊开着。我的手指划过琴弦,一连串浑厚低沉的乐音悠悠响起,浓浓的古朴味道。另一扇窗下还放着个西方的小时钟,一副绣架,上面有一张未完成的绣帕,看上去像是一幅静静绽放的寒梅……看到这里,我的心里暗暗叫苦,这些我可都不懂啊!
都说通过房间的布置和家居饰物可以推知一个人的品位性情,兴趣爱好,由此所见,我身体的原主人公定然是知诗书,攻音律,兼且对西方事物感兴趣并善于女红的,而从小看大,长大后的婉容在这样一个书香的氛围中,是绝不可能变成像某些影视中描述的那样成为锦衣玉食、无所事事、专横跋扈、争风吃醋的狠毒女人。
本来昨天晚上我还想着要看看自己和原主有多少相似之处呢,如今看来,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我沮丧地叹了口气,幸亏昨天醒来当机立断失忆掉,要不然我这个蹩脚的演员早晚被看出端倪。
“主子?……主子?……你起来了么?”彩兰的声音伴着轻轻的敲门声传来。
我打开房门,见她是昨天服侍我喝水的大丫鬟,此刻她正端着一盆洗脸水站在外面。
“主子感觉好些了么?”彩兰放下脸盆关切询问道。
“我还好。”
“那…..主子可想起什么来了?”
我无奈地摇摇头。彩兰脸上的失望转瞬即逝,她笑着拉过我的小手,一面伺候我洗漱更衣,一面说:“没关系。昨天咱们说到哪儿了?今天我接着给你讲。”
“福晋,哦不,我额娘呢?”想起昨天非常关心我的福晋,可能是穿越过来第一个见到的亲人,也可能是这个身体原主人遗留下来的潜意识,我对于这个福晋倒是非常亲切。
“主子跟福晋真是心有灵犀,早上福晋还放心不下主子,一早起来就吩咐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鸡蛋羹和春卷,这会儿正亲自熬瘦肉粥呢!”
我听了,心内一阵感动。想来,天底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世上只有妈妈好,我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她却能真心待我,也真是难得,也更是我的幸运。就好像我的妈妈李玉,无论何时,都会把我摆在心里最最紧要的位置。想起另一时空的妈妈,我忽觉得鼻子酸酸的,很担心很担心,若是爸妈发现我突然不见了,铁定会承受不了的……
待我一切穿戴妥当,昨天见过的年纪偏小的彩香丫头已经端着早餐进来了。做贵族的小姐就是舒服,什么都不用做。这个念头刚起来,我便一惊,立刻把这个鬼想法打到西天去。我反复告诉自己,这里是清末,我现在享受的舒服日子是有时间限制的,随着民主自由口号的日渐高涨,往后的贵族特权一去不复返。想到这里,我趁着吃饭的功夫询问道:
“彩兰,彩香,你们两个服侍我多久了?”听到我的问话,两人眼中都闪过一抹奇怪,随后又立刻懊恼的回过神来,年纪大一些的彩兰马上回复道:
“回主子话,奴婢和彩香是大福晋,就是您的亲额娘博尔济特氏买回来专门伺候小主子的,我们是跟主子一起长大,已经服侍您六年了。”
“六年?那,如今我是多大了,今年是什么年份?”知道了他们是我的亲母买回,并且跟我一起长大,应是忠心可靠的,我也就放心了。随后立刻问起我目前最想知道的问题。
“主子,您现在六岁,今年是一九一二年,现在是一月份刚过完元旦”经过最开始的疑惑又恍然,彩兰快速的回答。
“哦......那我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知道了现在的年月,我心里偷偷的舒了口气,还好,还好,现在的我才六岁,距离跟溥仪结婚还有十个年头,我可以在这段时间利用我所熟悉的历史知识好好准备一番。点点头,随后想到现在的身体状况,随即又疑惑的问道
“这...”听到我的这个问题,彩兰突然有些支支吾吾,一副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样子。
“嗯?”我放下筷子,好奇的打量着这两个小丫鬟的神色,心里暗暗的想到“不会是遇到了狗血的宅斗剧情了吧”
“回主子,是少爷!”看到彩兰犹豫,站在一旁的彩香却一脸气愤的抢过话头。
“前天主子听说咱们宅子后花园的池塘里新进了一批新鲜鱼种,便带着奴婢一起去池塘边赏鱼。结果遇到了少爷,少爷命仆人把一条条大鲤鱼捕捞上来,各种折磨,连续折腾死好几只后,主子实在看不过,便上前劝解,结果少爷不但不听劝,还推了主子一把,如今正是正月里最冷的时候,地上还有雪,主子一时不查,脚下没站稳,居然就被少爷推进了池塘里!”年纪小些的彩香才不管这些,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彩香!”彩兰连连拉彩香的袖子,还是没能让彩香停下来,碍于我在场,又不能打断主子的问话,居然就这么让彩香把事情的原尾给我讲了出来。
我的眼神有点冷,没有再问什么,想到历史上的这位婉容的哥哥,郭布罗·润良,可算不上什么好人,最后在婉容那么落魄的情况下都没有收留,而是放任婉容自生自灭,导致最后凄凄惨惨的死在了监狱里,尸体被人丢在臭水沟旁。我抿了抿唇,没有讲话。